新闻背景:近日,有媒体采访报道了北京最小的曲艺社“魁德社”的最后一位传人于小章,追溯了百年来“魁德社”三代传人的跌宕命运。如今,因为收不着徒弟,曾经风光一时的“魁德社”,于小章之后再无传人。
北京有个地儿叫天桥,老北京读作“天桥儿”,是看热闹、听戏、耍绝活儿的地方。各种信息表明,那地方当年可谓名冠华夏、远播西方,不仅集合了诸如斗鸡斗蛐蛐耍陀螺舞铁锤之类俗艺,也汇聚京剧昆曲等阳春白雪。
时过境迁,如今的天桥,昔日市井杂耍、叫卖之类的“土片”了无影踪,就是被誉为国粹的京剧也离老百姓越来越远。那些惹人喜欢的各类艺人匠才,以某种传统的名义,被放在了“高处”。难怪于小章先生这样的国宝,也找不到艺人的感觉。
旧天桥儿,变成了新天桥,意味着时代的进步,社会的变革,意味着传统与现代之间存在着某种不可弥合的裂痕。沐浴了改革春风后的天桥儿,最新的定位据说是“市民文化广场”。这个概念之下,应该含有这样几个层次含义,首先是“市属”,那就要符合城市规划和区域协调,甚至还要考虑治安等要素;其次是“民属”,也就是要老百姓必须在某种文明制式之内活动;然后是“广场”,表明它是属于大众的,决不可属于任何个人,这句话更不可反着说;最后才是“文化”,而在前三者限定之下的“文化”,与老天桥儿文化还有什么关系了呢。于是,中规中矩的剧场、四方钟等现代仿制建筑,当体现了新市政的理念;八大怪怪异的雕塑或可理解为民间之象征;急匆匆亦或心神不定的脚步下就是“广场”的存在感;至于文化,老大妈舞也应是合意的,尽管那舞更多的是娱而非艺。
如此这般,似乎有些吐槽的意味。不过笔者也并非“假古董”,当年的物与事属于历史之尘埃,该涤荡的就涤荡。但若细细琢磨一番,那尘埃中还是有些金子般的小粒子,比如很有些出处的于小章们,比如没有出处却很执著的新生艺人们,如何让他们在这里活下去,活得生动,活得精精神神的呢?这个话题可大可小,但似乎又是个死题——难道说还要弄成百年前那烂相吗?不,不是这个意思。笔者只是想,现在人们都在大谈文化建设,那能不能将这里再度打造成具有新时代特征的“曲苑杂坛”呢?叫尚未火起来的民间高手一展才华,叫有些绝活的人耍上两下子,叫新音乐人来这里搞搞街头演出……固然新媒体已经解决了传播问题,但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仍是体验中最真切的,相信老百姓很是乐意。而那些献艺的人,也总算有了台子有了眼巴巴的观众了。当然,这些谬见,想必无数人士已经想过,并做出行不通的结论。那就退一步,能否定期不定期组织组织某种免费汇演、免费观看之类的活动呢?
这些年,流行“文化搭台,经贸唱戏”,这话听起来很亮堂,没钱能养活文化吗?可是这个提法多少有些利用或贱卖文化的意思,天桥儿文化的命运是否就这样被裹挟着了呢?惟愿泱泱华夏,留得几寸毛地,边角地,旮旯胡同地,让卖不出好价钱的草根艺人在那里生存下去,表演下去,悲喜交集地存在下去。他们往往是我们这个民族血泪史的另一种版本,当应珍视。这也就是,本文题目所说的“艺魂”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