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也干活,只干一样活,就是和村里那些母牛配种,它专干这件风流活,美死它了。大家都相信,当初畜牧师一定看走眼了,选它做种牛?它个子不是最大的,身体也不是最强壮的,凭什么让它来播种,弄得生产队的牛群里都是它的子孙?
它好斗,见不得其他的公牛,如果有别的公牛出现在附近,它一定冲过去,跟那公牛打一架,别的公牛见它如此,早吓跑了。有一天,一条驾车的外村公牛路过村口,它看到了,挣脱缰绳,冲撞过去,外村公牛避让不及,竟让它连车撞到了池塘。
它好妒,村里所有母牛都是它的妻妾,它把它们看管得很紧,不许其他任何一条公牛接近。它的担忧根本就是多余的,因为其它公牛都被阉过,无力和它竞争。可是,这条骚牯生来就把它们看成是自己的敌人。如果有公牛走近哪条母牛,顿时就会遭到它的攻击。它记得每条母牛身上的味道,闻一闻母牛体味,它就知道小母牛发育到了什么地步,哪几条大母牛到了该下种的时候,它会守在母牛的身旁,等待母牛最后驯服温顺的时刻。这时候,它很忙碌,很辛苦,忙了这头,还要忙那头,一刻不离地在几条母牛之间奔忙。它的嘴里会忙出一团团白沫,喷溅在来回急走的路上。如果别的公牛知道它有这般辛苦,是不是还要羡慕它?畜牧师当初为了避免骚牯之间的争斗,避免村里多养一条不干活的牛,才只留下它这样一条种牛,现在它劳累如此,发挥出了最大的效率,也正应了畜牧师的话: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村里的公牛对骚牯形成不了威胁,真正的威胁来自外来的骚牯,母牛身上有浓重的体味,这种味道在村里弥漫,会随着风儿飘向村外,这样,外村的骚牯就会嗅着气味找上门来。俗话说:百密必有一疏,骚牯守得再紧也有大意的时候。外来骚牯的眼睛也是红的,烧得像炭火,它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无论得逞与否,它都不会吓得落荒而逃,它来就是为了打架的。两条骚牯架在一处,双角紧咬,你进我退,我进你退,它们脑门血肉模糊,满面流血。骚牯打架都是来真的,如果不被人拉开,会打上三天三夜,以一方致残而告终。
骚牯享有和母牛交配的特权,还享有不干农活的权利。头一项是它的天职,第二项则是它耍手腕得来的,它不想参加劳动,于是它便装出不会劳动的样子,让它驾车,它把装满粮食的牛车拖下池塘;让它耕地,它故意走得弯弯扭扭;干活时,难免与母牛相遇,它要不立定,望着母牛不走,要不母牛往哪走它也跟着往哪走,叫人气不打一处来。它还影响别的公牛干活,有一条叫黄毛的公牛,本来正在专心犁地,但骚牯哼着响鼻,喷着唾沫,一步步走近它,黄毛很怕骚牯,见骚牯不怀好意,心中惊惧,扭头拖着铁犁狂奔起来,闹得许多人丢下手中活儿拦它。
骚牯耍心眼不说,还动不动耍脾气,用它的人使唤不了它,就拿鞭子抽它,开始谁都没有想到,它竟红了眼,扭头要触人。以后,大家都避着它,惹不起躲得起,都不去牵它鼻子上的绳子。又过几年,包产到户,生产队的牛也分到各家,公牛、母牛、大牛、小牛都有人要,唯独骚牯被人推来推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