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志军
蓝色胶皮泳衣,海水灼黑的红皮肤。
紧绷的身体平躺在
白浪舔舐的沙滩上,双手拽着
野马般暴躁的滑翔伞——
可他不像骑手,而像只海豹
笨拙地扭拍。冲浪板
在脚底蠢蠢欲动,直到一股强风
把他竖起来,向大海飞驰。
惊讶的海鸟,潜射小导弹一般
飞向大桥那边。它们看见
那伞在天上来回挣扯
看似被驯服了其实执意要逃出海湾。
划破浪峰的猛烈颠簸
远处墨绿镜面起伏的眩晕。
他整个被拉成一张反弓
好像天空和大海在他身上角力
他成了力量所汇集。
直到一方突然松了手
他倒在沼泽般海面上,被吞没。
波浪,波浪,波浪。从凌乱的云山
连绵不断涌来,朝岸边淹去。
阳光直射水底的沙窝
暖流从两腿间摩擦着挤过。
高高耸立的海崖,像鱼一样仅有
七秒钟的记忆——
它感到某种躁动,在这春光明媚的日子
又很快归于平静。
八九点钟的太阳
■ 王晓冰
多少天
没有坐在阳光里了
耳朵脑袋和肩膀投下的弧线
还是上个世纪的轮廓
可惜,它们只是影子
简略了太多层次和褶皱
一个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
不速之客,背着诉状前来借宿
洗漱的过程犹豫而迟疑
客房里的光亮一直绵延至清晨
她赶上了昨晚排队等号的火锅
却要错过此刻正破窗而入的
冬日暖阳
太阳,只管自己热烈地照耀
父亲最后的酒
■ 郑南浩
父亲最后的酒
喝在一个傍晚的酒杯里
是一盅李煜的酒
有些愁
那天晚风很好,掠过耳际,灌进酒杯
我们的酒也很好,但说话很少
浅浅的两三口,夹着筷子的话语
是杯的暖心,是酒的醇厚
呷呷嘴,绵绵的记忆泛上来
很重,很重
你说我们的杯中没有敌人
要原谅世界
再见,难言的再见
像病痛袭来,咽下肚里
一杯故事足足说了一辈子
我们举着酒杯
你喝下我的浮躁
我喝不下你的隐忍
我们放下酒杯
你说出我的轻率
我说不出你的疼痛
父亲,我们最后喝的不是酒
是命运追赶不上的尘与土
风来了,你咳嗽半声
天,就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