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4月,我们即将迎来海南建省办经济特区30周年。
回首往事,我们每一个人的命运与特区建设的进程紧密相连。我们在与特区一起成长中的体验感怀,在街头巷尾遭遇或旁观的一段生活插曲,或是社会富有亮光的瞬间画面,都是极为珍贵的镜头,它们都见证着海南的发展。
为纪念海南建省办经济特区30周年,本版今起推出《天涯飞歌》专栏,让我们将这些时光滤不去的、我们心底最柔软的记忆写出来,以最具纪念仪式感的白纸黑字来储存。年华再老,你文字里的激情不会有半分褪减,它们将是海南建省办经济特区30周年纪念册里最鲜活的部分。
■ 孔见
尊敬的各位诗人、朋友们:早上好!欢迎大家到我的家乡来做客。
这个活动的主题是“向海南致敬”。的确,海南岛有许许多多值得致敬的事物,但这个题目首先让我想到的是我光荣的祖先。公元1127年,金国的铁蹄践踏了北宋的首都,开封城狼烟四起,我的祖先,大宋三品文官肇周,带着他的家族一路逃亡,爬山涉水。他们先后到了临安、福建、潮汕等地,随行的族亲陆续落籍安家,但他和亲弟肇文没有停下漂泊的脚步。他们最终登上了一条小船,将身世托付于浩渺的烟波。经过多个日夜的颠簸,小船摇摇晃晃地划进了清澜港,在红树婆娑的八门湾靠岸。他们在一个叫做观霄的村子落户下来,成为海南邢氏的渡琼先祖。他们被先行到达,已经在岛上生活两千年的黎族同胞称为“美”(即客人的意思)。如今,这个氏族子孙遍布全岛各地,人数达十几万人之众。清明节在肇周、肇文公墓前跪下的,是汪洋一片。顺着时序递算下来,我是海南邢氏二十七代子孙。
我是土生土长的海南人,出生在莺歌海角上一个叫做丰塘的村子,那是离海口最远的角落,比天涯海角还有天涯海角。记得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经常独自一个人站在长着野菠萝的沙岗上,眺望云天苍茫的大海。尽管有无数的水鸟在我头顶飞翔舞蹈,但我觉得这世界上那些严重而辉煌的事物,都在离我而去,心底缠绕着一种被遗弃的情绪。我不能理解肇周公当年的选择,为什么把子孙从历史中心的皇都抛到一个孤岛上,成为天涯沦落人?这种情绪伴随我走过了不少的岁月,在整个青少年时代,我都保持着一种眺望与投奔的姿态,内心漂泊不定。我觉得自己一刻也不能在原地停留,必须越过沧海,抵达彼岸,回到先人出发的地方,才能死得其所。实际上,不仅是我一个人有这样的心理。在海南岛的许多地方,都曾经建有望阙亭,那是专门为眺望中原和皇都而建筑的。李德裕当年就经常登临亭台,并且写下了这样的诗句:“独上高楼望帝京,鸟飞犹是半年程。青山似欲留人住,百匝千遭绕郡城。”这种眺望的姿态,和生活在他乡的情绪,在众多被流放的谪臣中,相当普遍,包括苏东坡、胡铨等。在从中原迁流到岛上的家族子弟中,也萦绕着同样的情怀。
1988年初,当我正在五指山腹地的南圣河边苦苦思考一些哲学问题的时候,传来了海南建省办经济特区的消息。接下来,成千上万的人像鸟群一样,从大海对岸的各个地方飞过来,投奔我脚下的土地,在椰子树下寻找生存的方向与出路。对于他们而言,海南岛具有诺亚方舟的意义。几乎可以说,他们是沿着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当年走过的路南下的,所不同的是他们被称为“闯海人”。他们的到来让我想到了自己光荣的祖先,而接下来海南岛上发生的风起云涌的变化,足以证明祖先的先见之明。他们是更早的闯海者,为海南未来的发展作出了深远的铺垫。
发生在三十年前的历史事件,大大地改变了海南岛的命运。这个曾经天高帝远的边缘岛屿,在国家实现历史跨越和民族复兴的时刻,被赋予特殊的身份与使命,推到了改革开放的前沿,作为一艘探索航线的船只驶向未知的海域。海南岛从一个曾令人避之不及的贬谪流放之地,成为令人神往的居住地和旅游目的地。它以洁净的空气、璀璨的阳光、蔚蓝的大海与葱翠的山林,构成了童话般的家园,让人魂牵梦绕。黄昏之后,站在琼州海峡的此岸的西秀海滩,我感到整个世界都向我打开,所有的云彩都向我涌来,所有的星星都向我照耀。我最需要做的,不是张皇眺望和四处投奔,而是伸出自己的怀抱,敞开自己的胸怀。
这一伟大的历史转身里,隐含着许多值得感戴与赞颂的事物,其中就有海南岛的先人。三十年之后的今天,我更深地领会了先人的良苦用心。他们和更早就先行到达的黎族祖先一起,用耕读传家的方式,守候着这座绚美的岛屿,维护着和谐的人天关系,保护它难以自弃的天生丽质。这些祖先都是值得致敬的,而大自然亿万年积累下来的遗产,是海南岛最为珍贵的家底,谁都不能糟蹋,作为子孙应该铭记祖宗的嘱咐。
在座的诸位,你们说是吗?
栏目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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