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新

　　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有一对科研夫妻——吴乾章和张乐潓，是新中国成立后成长起来的第一代物理学家。近日，笔者通过访问他们的儿子，得以知晓这对贤伉俪的些许零光片羽。

　　穷家子留学英伦

　　吴乾章原名吴宗朱，1910年10月17日出生于海南岛澄迈县拔南村（今属海口市秀英区西秀镇），祖父当过清末县衙“主簿”，父亲曾负笈羊城就读大学，成绩优秀却因家境贫寒，无力继学，含泪回乡执教，但再苦再穷也鼓励和督促孩子读书。吴宗朱刻苦学习，1928年9月，他以“吴乾章”之名考上南京“国立中央大学”，1934年9月又考入“国立中央研究院”物理研究所读研究生。

　　1949年至1951年间，吴乾章在英国曼彻斯特大学留学。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国家建设急需人才，吴乾章放弃正在攻读的学位，归来报效祖国，进入刚成立的中国科学院应用物理研究所工作，并参与氢弹研究。1958年，吴乾章加入中国共产党。

　　20世纪60年代，水晶这一重要的军事物资相当缺乏，战斗机、坦克和步兵电台都需要用水晶制成谐振器，但天然水晶资源有限，质量也不够好，人工水晶需求量大增，国内军工单位研制人工水晶单晶的时候遇到了大难题。吴乾章用自己所学，帮助他们攻克种种难关，为国家军事材料人工水晶的研制贡献不小。在此后的几十年中，他在中科院对推进晶体结构研究和培养人才，对晶体生长和材料专业的创建，做了大量艰苦、细致的工作，是我国人工晶体学科学发展的开拓者、晶体物理学的奠基人。

　　张乐潓不让须眉

　　与吴乾章同在中科院物理所工作的夫人张乐潓，也是留学归来的知名物理学家。她祖籍浙江平湖，1919年出生于一个书香家庭，外祖父是大学教授。1950年，父亲从英国留学归来，张乐潓随同回到北京，在中国科学院工作，当过好几名物理学家的研究助理。

　　上世纪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张乐潓被派到苏联学习晶体生长的技术，那时，她的三个孩子还年幼，但为了祖国的物理科研事业，毅然撇下年幼的孩子，义无反顾出国留学。

　　两年后，张乐潓回到北京，向中科院交出了一份优秀的答卷。当时，面对从国外归来的母亲，孩子们怯生生地问：“你是谁？我们不认识你呀？”敲门归家的母亲顿时愧疚地说：“孩子们，我是妈妈呀，你们连自己的妈妈都认不出啦？” 说完张乐潓怀抱孩儿，不禁泪流满面。

　　1960年，物理所以张乐潓为首开展的用火焰法生长红宝石的研究，成功生长出激光红宝石，物理所用此晶体研制成功国内第一台红宝石激光器。这项科研成果获得1964年国家科委科研成果奖。

　　国家奖励这名了不起的女性物理学家。她获得全国劳动模范、全国“三八红旗手”、北京市人大代表等光荣称号和社会身份。但她没有用国家发的奖金购买家里的任何生活用品，也没有用奖金来给孩子们买任何礼物，而是大公无私地用来修建中科院物理所的篮球场。

　　张乐潓和丈夫吴乾章一样，对科研工作认真而执着，经常加班，三个孩子等待下班的爸爸妈妈，等到夜深人静自己睡着了，父母还没回来，是常有的事。夫妻俩正是在科研领域忘我工作和无私奉献，才诞生了中国物理界这些了不起的科研成果。

　　好家风一门英才

　　吴乾章张乐潓夫妇对中国物理硅酸盐晶体领域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但他们淡泊名利，低调随和，通达事理。吴乾章作为中国硅酸盐学会晶体生长专业委员会主任，在所里贡献最大，但很长时间以来职称仍是副研究员，因为他把晋升职称的有限名额留给其他人，自己则是最后一个评上正高职称。

　　吴乾章和张乐潓的三个儿子因上山下乡等原因，无法读高中，但他们牢记父母的嘱咐，没有放下手中的书本，没有停止学习的脚步，坚持自学完成被中断的中学学业，随后又完成高等教育学业，先后留学欧美，毕业后都在自然科学领域工作，业有所成。长子吴光恒是中科院物理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次子吴建永是美国乔治大学神经生理学教授；三子吴进远是美国费米国宝实验高能物理高级工程师。

　　两代人的求学经历如出一辙：读高中受阻，只读过初中就考上大学。第三代的三个孙子、孙女也留美攻读硕士、博士学位。吴家真是满门英才！

　　在后人眼中，吴乾章张乐潓夫妇不愧是爱国敬业、治学严谨、心怀天下的老一辈科学家。退休之后，他们在北京过着简朴的生活，还关心着我国的科学和教育事业，参与各种公益性科普活动。

　　吴乾章和张乐潓先后于1998年和2004年离开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