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戚舟

　　一到傍晚，小区附近的公园广场上便挤满了人。交错的音乐声响起，男女老少各自列阵起舞，好不热闹。作为一种健身兼娱乐的集体性舞蹈，广场舞并非今人专属，只是因今人多聚集在广场而得名，纵观古代二十四朝，古人的“广场舞”也有诸多花样。

　　先说说强身健体类，古人是“健身操”的鼻祖。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画《导引图》设色鲜艳夺目，用变化多端的线条勾画出形态各异的男女四十四人，他们一人一式，做着不同的“健身”动作，有的侧腰伸长臂膀，正如学生时代《第八套广播体操》中的“体侧运动”，有的双腿腾空，就像今天的“跳跃运动”，姿势动作却比如今丰富多变。每一式都有“健身”功用，如“沐猴呼”“仰呼”等有调整呼吸、润肺通体的作用，“引痹痛”“引聋”等通过不同部位排气，以达到导引祛病的功效。

　　“导引”到底是什么意思？它也被称为“导引行气”，意思是通过躯体活动促进呼吸吐纳，以达到舒展筋骨、吐故纳新的锻炼目的。西汉《导引图》是现存时代最早的“健身图”，但导引锻炼法早在尧舜时期就已为先人所用，《吕氏春秋·古乐篇》记述了陶唐祖辈用跳舞来宣导滞积郁气的故事，《庄子·会意》也记录了战国时期的导引之法。

　　“导引操”出现后，东汉末年的神医华佗在先人基础上创造了“五禽戏”，即按照虎、鹿、熊、猿、鸟等五种禽兽的姿态统一动作，发展到今天的董文焕五十四式和刘时荣四十四式，所有动作皆能在《导引图》中寻得相似踪迹。此外，还有八段锦、易筋经、太极拳等健身方式，不仅为古人所热衷，也成为今人晨练的主要活动方式。

　　再说说休闲娱乐类，文人可是歌舞“风向标”。南宋画家马远的《踏歌图》所绘雨过天晴的京城郊外，六位男子正在田垄踏歌起舞的欢乐场景。画卷最上面是首五言诗：“宿雨清畿甸，朝阳丽帝城。丰年人乐业，垅上踏歌行。”可以判断这六人应是庄稼汉，跳的许是当地喜迎秋收的“丰收舞”。该舞姿势要点如《资治通鉴》中说的“踏歌者，连手而歌，踏地以节”，手和脚的动作是关键，只见画中老者如“领舞”般单脚起势，右边两男子拍手作衬，最右一人肩挑葫芦酒，舞步间醉态尽显，而画面左边的二人则是背骑姿势，有点类似今天的“舞狮”。此番场景今天也不少见，只是主人公换成了农村大娘，农闲的黄昏时分，大娘们换上压箱底的裙子，一路走一路跳，兴致高时还会在麦田边来场“广场舞直播”，这点要比古人先进。

　　为何要说文人是歌舞“风向标”？因为各类艺术活动，总有文人赋诗记录，即使不会跳舞，也要参与其中，便把这“踏歌舞”越传越远。若把唐宋盛世当作一幅巨画，且看“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刘禹锡一边看一边拿起毛笔疾写《踏歌词四首》，恨不能也化作女儿身加入舞蹈队列。看来江岸边果然是歌舞佳地。宋人赵文更写舞者的婀娜：“江南女儿善踏歌，桑落酒熟黄金波。”喜在山村游乐的范成大也不落后，挥笔炫耀起乡村的一派热闹景象：“桃奇满村春似锦，踏歌椎鼓过清明。”

　　古人没有广场，一般在何处起舞？《踏歌图》和文人诗词已说明部分地点，如宽阔的田间和江岸边。若说集会广场，其实唐人举办过超大型的“广场舞”。《旧唐书》记载，唐睿宗曾挑选上千名宫女及长安地区教坊女，在上元节灯会上联袂起舞，为夜游的长安百姓“踏歌”助兴，城内热闹非凡。此外，还有歌楼上、湖溪边、山林间和自家庭院里，都有古人或因庆祝，或为强身健体而起舞的身影，尽展古人丰富的娱乐休闲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