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再明

　　此次棋子湾之行，我怀有私心，就是想找到一直没有亲临过的“夫妻石”。

　　我到过棋子湾多次，大角、中角、小角都有所涉足。自从有人拍到一对形似夫妻的石头，棋子湾的礁群便有了标志性的代言形象。

　　当年为了发现棋子湾更多的石之美，昌江黎族自治县曾组织过摄影比赛，公开邀请各地摄影师到棋子湾拍摄石头，鼓励大家从不同角度发现石头之妙。谁拍的石头更美、为石头取的名更形象更贴切，谁就可以收获大奖。每次看到宣传品上印刷的夫妻石，都让我有一探究竟的冲动。到棋子湾不看夫妻石，就有了到苏州而不游虎丘的遗憾。可是棋子湾大、中、小三角，茫茫石海，哪里才能找到这对“夫妻”？

　　20多年前，我到棋子湾，是在大角一带，只觉得石头巨大雄浑，在海滩上衬托沙的洁白细软，浪的汹涌澎湃。近来大角修起了栈道，我也不止一次从栈道走过，每次我都留心所看到的石头，希望能找到心仪的“夫妻”，但每次我都失望而归。

　　此次早早与友人约好，第二天早晨5点半从村里出发。

　　清晨5点，窗外雨点滴答，我看到烟波朦胧的海上，仍有渔火闪亮。5点半，我如约到酒店大堂，等到友人后，我们拿好相机和雨伞，开车出发。天还没有全亮，下着小雨。确定夫妻石不在大角后，我们决定从小角往中角寻找。经过昌化镇还没醒来的街巷，来到小角入口。可是，因逢台风，小角通向海边的路仍在被封状态。我们掉转车头向中角开，路过昌化港和峻灵王庙，在雨中兜兜转转，通过一条土路后，终于来到了中角。

　　此时，天已破晓，雨却大了起来。我们一手举伞，一手握相机，在棋子湾中角的海边举伞北望，可看到烟雨中的开元村，巍峨的城郭露着几分缥缈。此外，清寂的海湾，别无可见的建筑，所有海岸线都处于野生状态。

　　我们穿短裤，着凉鞋，由北向南在海岸线跋涉。时而在海水里徜徉，时而在沙滩上彳亍。无风，海水清澈，波澜不惊；沙滩细软，缝合水陆；礁石千姿百态，星罗棋布。这石望着那石高，这角望着那角好。翻过一道礁岭，迈过一片沙滩，涉过一条流向大海的溪流。如此反复再三，我们仍往南行。友人问我，还要往前走吗？我说再走走吧，既然来了，就尽量不留遗憾。在我的坚持下，继续往前行进。

　　面前一堵巨石屏障，不适合在雨中穿越，我们只好绕道走。从沙滩往坡崖向上，有密集的仙人掌和茁壮的野菠萝挡道，赤裸的腿脚免不了要被仙人掌“摸”几下。过后是木麻黄林，雨水淹没了林中的小路，只能靠感觉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

　　我们在树林里走了一段“水路”，把那巨石阵甩在身后了。突然，前面的山路上出现了一个人，肩背手扛一些渔具。我立即上前询问关于夫妻石的位置，那位兄弟往我们身后一指，说，就在你们后面，你们已经走过了。

　　我们继续往南走，走到一处高崖，见不到往前延伸的路，远处也没有更大的石阵了，可谓望尽天涯路。我们拍了一些海湾里的景物，开始往回走。

　　往回的路我们刚刚走过，但因为雨水，此前的痕迹并没有留下，回头路也是新路。在树林里穿行仍然艰难，一丛丛的仙人掌和野菠萝密密实实地挡着道，让人望而却步。我们决定改往海边走，打算越过石崖到沙滩。从木麻黄林往海边走，再一次经历仙人掌和野菠萝的考验，终于抵达海边石阵。石峦如簇，林林总总，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棋子湾也没有两块相同的石头。踏在高高低低、大大小小，断断续续、湿湿滑滑的礁石上，我们的步履顿时斯文起来，小心翼翼地迈脚，生怕打滑摔倒。走过了一段石路，往前看，直望最远处。蓦然间，我看到了熟悉而陌生的类似夫妻的石头。我心里一阵狂跳，什么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什么众里寻她千百度……我百分之百确定，那就是我们要找的夫妻石。我指给友人看，问他，你看那像不像一对夫妻，像要告别，又似重逢？我们举起相机，盯紧这对在海边历经风雨的万年“夫妻”，猛按快门，生怕一转眼就不见了。

　　通往夫妻石的石“板”路十分崎岖，好在断裂处有人搭上了木板，为我们这样的后来人提供了方便。夫妻石的两扇石屏如刀劈斧削，一高一矮，相隔半米，若即若离，石屏侧面顶端有横裂的缝，巧妙如头颈分割线，顺势而下的边缘分出肩部，再向下恰如披着的斗篷。石上有深褐色的线条，如衣纹，如褶皱，使坚硬的石面多出了几分灵动，顽石也变得温柔。这不禁让人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棋子湾雕刻出如此神似一对夫妻的动人形象，相守相顾，千年万年。我们在夫妻石下徘徊、流连，兴奋不已，庆幸自己如愿以偿。

　　站在夫妻石下，透过烟雨，可以看到远处礁石上的几位钓客，其中就有我们之前路遇并问路的那位兄弟，他向我们招手，虽然看不清面目，听不见声音，但能明白他的意思，我们站立的地方正是我们要寻找的所在。烟雨中的棋子湾，悄然上演了一场真人版的仙人指路。

　　告别夫妻石，踏上归程，雨停了。棋子湾呈现标准的天青色，平和淡雅，清新爽朗。举目，开元村恢复了鲜明的轮廓。我们的脚步那么欢快，我们的心情那么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