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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独秀孙子陈长琦教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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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访者照片由郑先红 摄
文\海南日报记者 蔡葩 通讯员 秦金虎
五月四日在海南大学召开的“五四运动与陈独秀”研讨会上,一个人的出现让这个准备多时的会议显得意义不一般:陈独秀先生的孙子、合肥工业大学陈长琦教授代表家族在会上发言,他对祖父陈独秀的解读、对研究陈独秀的专家的深沉谢意、对在座青年提出的期望,都让人从中窥见陈独秀后人的风采和对待苦难的豁达态度。
早年陈独秀:剪去国民灵魂中的“辫子”
5月4日,在海南大学召开的“五四运动与陈独秀”研讨会间隙,陈独秀的孙子陈长琦教授接受了海南日报记者的专访。陈长琦是陈独秀第三子陈松年(1910-1990)的儿子。陈松年与哥哥延年、乔年为一母所生。陈松年育有一男三女,长琦是独子。“小时候的陈独秀是一个十分倔强的孩子,无论挨了怎样的毒打,总是立定不动,一声不哭,把严厉可怕的曾祖父气得怒目切齿几乎发狂。曾祖父不止一次愤怒而伤感地骂道:“这个小东西将来长大成人,必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恶强盗,真是家门不幸!曾祖父看人看准了一半,这个孩子长大后并没有成为盗贼,而是成为二十世纪中国的盗火者普罗米修斯。”陈长琦教授以平静的语气说。
1903年,25岁的陈独秀留学日本。当时,清国湖北留日学生学监姚煜生活腐败、思想顽固,拼命压制进步学生。一怒之下,三名热血青年张继、邹容、陈独秀挥剪闯入姚的房间,将他按在地上,由张继抱腰,邹容捧头,陈独秀挥剪,咔嚓一声便剪去了姚的辫子。这一瞬间对陈独秀而言,极富象征意义———他的一生所走的道路在这一剪中就选定了。他为之终身奋斗的,便是剪去国民灵魂中的“辫子”。
“然而,头上的辫子易剪,灵魂中的辫子却不容易。因而,这条道路是一条悲壮之路。辛亥前后十余年,陈独秀一肩行李、一把雨伞,足迹遍及江淮南北,到处物色革命同志。在诸多活动中,他以办报刊为核心。1904创办《安徽俗话报》,陈独秀将编辑、排版、校核、分发、邮寄一人抓。三餐食粥,臭虫满被,亦不以为苦。他先后办报刊数十种,对国民性的改造不遗余力。”陈长琦说道。
晚年陈独秀:最自由的最后时光
问及世人少知的陈独秀晚年在江津的生活,陈长琦说,这是爷爷在世时最凄苦的一段日子,但却是最自由的最后时光。蒋介石的资助被他拒绝,胡适建议他去美国写自传也被拒绝,他只接受北大同事和学生的帮助。
晚年陈氏所做的有两件事:一是重估一切价值,“将我辈以前的见解,彻底推翻”。老人一般都是知错不改的,陈独秀却截然相反。他对自己早年的一些思想进行了反思和清理。这种否定自己的勇气是最可贵的。
毛主席叮嘱关照陈独秀后人
陈长琦教授豁达地谈起了陈独秀后人的生活状况。他说,陈独秀有四个儿子,长子延年、次子乔年均为无产阶级革命家,大革命失败后相继在上海就义;四子鹤年上中学时便投身革命,后避居香港;惟三子松年从小随生母住在安庆。
1953年2月,毛泽东路过安庆,忆起故旧,遂召地委书记傅大章垂询。
毛泽东问:“陈独秀家还有谁?”
傅大章答:“有个儿子陈松年,在窑厂做工,生活比较困难。”
毛泽东对傅大章等人说:“陈独秀这个人,是有过功劳的,早期对传播马列主义和创建中国共产党,是有贡献的。他是五四时期的总司令。后期,他犯了错误,类似俄国的普列汉诺夫。陈独秀后人的生活,还是要予以照顾。”
陈长琦说,“有了毛主席这个关照,我们在后来的历次运动中还算比较平静地度过,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
陈松年与妻子窦珩光一生有一男三女,他们夫妻俩虽然互相尽力支持着这个家庭,但家境仍很困难。面对这种困难的环境,大女儿陈长玮和二女儿陈长玙读完高中后提出不上大学,出来做工,而陈松年夫妻俩却坚决要求儿女们上大学,以保住陈家世代书香门第的家风。
妻子窦珩光对两个女儿说:“我就是勒紧裤带,不吃不穿也要供你们上大学。”她说到做到,为了儿女们上大学,她自己曾走出家门去窑场抬土,修铁路,糊火柴盒,同时还挑起家务重担。后来,由于窦氏的去世,陈家生活更为困难。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陈松年被选为安庆市政协常委,安庆市文史馆馆员,安徽省文史馆馆员。陈家的境遇随着陈独秀评价的变化而发生极大的转变。
陈独秀曾说过:我们安庆有座独秀山,我不过说我是这座山下的居民而已。这是陈独秀解释自己名字的由来。值得玩味的是,安葬于安庆市北门外十里乡叶家冲的一块坡地上的陈独秀墓,在遭受争议、非议多年之后,2001年终于得到保护性维修,供后人瞻仰。
1998年,陈独秀墓被批准为安徽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这位奔波一生、争议不休的先驱终于得以在家乡安息。
在采访中,记者发现陈独秀后人,无一例外学的都是理工科,与先祖陈独秀的人文社科学业和选择的道路相距甚远,陈长琦教授本身也是一名工科教授。当记者谈及这一发现时,陈教授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在那个多事之秋,我们不学理工科能有什么出路?其实,我们的选择也是那一代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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