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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06月15日 星期一      报料热线:966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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缄默的代价
文\本刊特约撰稿 刘晓霞
  片名:《三只猴子》   编剧:(土耳其)努里·比格·锡兰 厄康·吉赛尔   导演:努里·比格·锡兰   演员:厄康·吉赛尔 里法特·桑贾尔 哈蒂丝·阿斯兰等   类型:剧情   地区:土耳其 法国 意大利   上映日期:2008年10月24日      荣誉纪录:第61届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奖
汽车行驶在暗夜的林间小道,政客塞维手握方向盘疲惫的脸部特写,电闪雷鸣。一阵闷响,刹车声,黑屏。数秒之后车灯闪烁,路人发现被撞倒的行人,记下塞维车号。暴雨袭来,塞维躲在车里一脸惊恐。   通过面部特写镜头和强烈的音响效果,《三只猴子》锐利的开头昭示了它黑色的主题。   其后,为不影响选举,塞维让跟随多年的司机伊约顶罪,并承诺刑满后付给他一笔钱。伊约的儿子失业,海瑟四处为儿子找工作未果。儿子央求母亲找塞维提前支付父亲的补偿金,去买车营运。海瑟为儿子的前途走进塞维办公室,却走上一条不归路:在塞维的引诱下,与之勾搭成奸,并偶然被儿子偷窥。伊约出狱后,儿子竟杀死塞维......接踵而来的意外事件,像随时都在积聚能量的云团,将这个土耳其的底层家庭置于暴雨将至的恐惧之中。   撞人、顶罪、通奸、谋杀,犯罪题材的电影,犯罪现场却秘而不宣,导演只聚焦于人物间的紧张关系以及面部表情,凸现暗流涌动下的内心冲突。片头的车祸现场,通奸的场景,儿子杀人的细节,通过数秒钟黑屏、儿子偷窥的眼睛以及儿子的一句话“我干的”就点到为止,非常内敛和节制。   导演着力表现的是这些:塞维在办公室盯着海瑟的面部特写,置于风扇上方,躁动的情欲明目张胆;塞维开车送海瑟回家,沐浴在一片金光之中的脸部特写,配上他的表白:“实际上我是个很容易动感情的人,一点小事就能让我哭。”让饱受生活压抑的海瑟怎能不信以为真?她风韵犹存的侧脸特写也焕发了光芒;儿子去探监,监狱窗户纵横交错的铁栅栏后面是他忧郁的青春脸庞,像是被割裂般的内心挣扎;儿子杀人后,伊约怕海瑟自杀,凝视着妻子,既憎恶又爱怜又担心……   导演呈现了众多极具压迫感的面部特写,以至于我们几乎忽略了同样出色的表情复杂的背影:塞维目送海瑟出门,他眼中的海瑟婀娜多姿;塞维准备和家人去度假,拿着高球包的轻快背影,海瑟目光所及,万般感伤;海瑟走在海边,面朝波涛汹涌的大海,红围巾的一角轻轻飘起,靠着海堤栅栏的背影孤单寂寥;海瑟去赴塞维最后的约会,一袭红衣,走过长长的后街,背影忧伤。此刻,她的名字叫红,却红得黯然绝望。如同帕慕克(土耳其作家,2006年诺贝尔奖得主)所写:“我们注定过着微不足道、二等公民、受人忽视的生活,我们的所作所为永远得不到外界的注意,我慢慢地痛苦地让自己准备接受这命运......因此我开始爱上了忧伤的后街。”———影片亦有这种后街影像。而像塞维这样的政客或大富翁却“过着像好莱坞电影美好、有意义的人生。”(帕慕克语)     作为大量特写镜头的对照和缓冲,远景和大全景与之交叠互现,张弛有度。片中多次出现吃饭的镜头:窗户正对大海,阳光灿烂,处于高光区域,而相对无言的母子却淹没在黑暗之中,暗喻外面的美好世界与他们无关;母子俩在黄昏的海边晚餐也是剪影,海鸥翻飞的诗意无法冲淡他们的沉郁。最精彩的一笔,是透过他者视点的大全景,海瑟和塞维在乌云密布的海边争吵,塞维的冷酷和海瑟低声下气的挽留,通过激烈的对话和不甚清晰的肢体语言传达出来,再次把想象空间留给观众。各种表情的大海,光影变幻的云层,穿透乌云的阳光,风中摇摆的树,传达内心不安的铁轨声……黑色题材之下,涌动着的诗意,亦是黑色的。   有人质疑,海瑟怎么可以爱上塞维这个加害他们的人?这恰恰是编导的高明之处,也令影片更具批判力度。现实中也有先例,心理学上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就是如此:斯德哥尔摩的绑匪被人质爱上。被害者对罪犯产生情感,这种情感造成被害人对加害人产生好感、依赖心、甚至协助加害他人。海瑟在脾气暴躁的司机丈夫那里得不到温情,儿子也不能给她安慰,而温文尔雅的塞维凭借美丽的谎言以及比伊约大得多的能量,让她误以为得到真爱,误以为可以依赖,加之心存些许报恩心理(塞维提前支付并增加了对伊约的补偿金),使通奸顺理成章。不料这只是塞维眼中的一桩交易而已。海边的争吵,暴露出他的狰狞:“我还没给你看过我的另外一面,我会杀了你,疯母狗!”冷酷无情才是这个政客的真实面目。   临近结尾,儿子杀人后,全家惶恐无措,伊约思忖良久作出决定,他在诵经声的指引下走过清真寺(真主会宽恕他吗?),停留在警察局门外,当我们以为他会再次去顶罪时,他只是停了片刻就离开了,走进后街的茶室———全片的高潮隐匿于此:他对他的穷朋友,无亲无故的茶室侍应贝伦说:“这茶室是你家,那个地方也可以。有什么区别?冬天快到了,晚上,睡在这里很冷的,那儿有暖气,很暖和,又有三餐,你还年轻,起码你出来的时候会得到一大笔钱,你可以自己做生意,开一个茶室。”伊约用塞维对待他的方式来对待更加卑微的贝伦,他是受害者,也是施害人。平实语言透出的力量和悲忿,升华了主题,编导不仅把批判的笔触指向社会,也指向普通人:他们受到伤害,他们也互相伤害,丛林法则在这个社会普遍适用,并且还罩着施弱小者以恩惠的光环。   伊约站在家中的露台上,黑云压城,闪电雷鸣,大海咆哮着,列车呼啸而过,暴雨倾泻下来,伊约伫立在风雨中的背影纹丝不动。虽然,这个闷热夏天发生的所有意外,亲历者可以“不看、不听、不说”(“三只猴子”源于日本谚语,意为“不看、不听、不说”),但是这场豪雨能够冲刷掉一切而不在心灵上留下痕迹吗?影片在这个大全景下,定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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缄默的代价
“向日葵之夜”看不到灿烂的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