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伟的散文,主要有两个主题:对往事及故乡的回忆,对旅途的感受。第一个主题是对第二个主题的铺垫,离故乡越远离往事越远,对故乡的回忆就越深。从这个意义上说,刘宏伟散文的全部主题就只有一个———在步履或坚实或潦草的旅途中,抒写人生的感悟。随着时间的推移,红尘俗世中所经历的一切,并没有被时间粉碎,而是始终缠绕在心间,并不时冒出脑际,令人辗转反侧,神魂难安。
正像王宗仁所评价的那样:“读刘宏伟的散文,我分明跟着他周游列国,孤帆远影,行踪不定。也许我真的应该说这是一个流浪汉写下的流浪文字,因为他总是走在路上,用多情善感的思想梳理金色的土地,没完没了地赶路。”
我注意到王宗仁先生的评价。多情善感是刘宏伟的文字源流,也是他的文笔特色。而“金色土地”则是他的文章基调。他的每一篇散文随笔都充满着爱,对故乡土地的爱,对他足迹印过的每一片土地的爱,对他至亲至朋的爱,对他目光掠过的人们的爱。
怀念每一个普通人,刘宏伟写了很多怀念西藏高原的文章,每篇文章,无论写自然风光,写动物,写人,都自觉不自觉流露出一种悲天悯人的宗教情怀,这种情怀的出现,无疑让他的散文不会小里小气地停留在小感情小叙事的水平上,而是进入了一种大境界。小文章呈现大境界,这无疑是刘宏伟把握散文真谛的杀手锏。
“刘宏伟将另一个‘我’驱策,将其放逐,就那样‘飘来飘去’,如罗大佑歌中所唱。仿佛一只无脚鸟,任其随波逐流,沉浮无定,脸上却保有一种对生活的信念和红光。”叶舟先生的评价一针见血,这种生活的信念和红光,正是刘宏伟的大境界。这种生活的信念和红光,就这样伴随着四季的更迭,与无边的夜色一道,在苍茫的天地间肆意地来去,滋养着秀丽的山水,也滋养着刘宏伟的艺术生命,生生不息。
刘宏伟不但擅于抒写山水风物、对过往的回忆,更擅于对现实生活的叙述。
刘宏伟回忆中的往事,虽然艰难,虽然困苦,虽然伤痛,但在他的笔下,这一切显得并不悲戚。他总能在一片风雨中让我们见到彩虹,见到坚定,见到信心和力量。他《故乡·煤·斑狗子》里,写到煤虽然是山里人生活的依靠,也是山里人的重压与黑暗,但他的回忆却呈现出一片亮色:“与煤油灯发出的昏黄的光线比,矿灯的光亮近乎刺眼,如一道闪电,划破了一个山村少年对于光亮的所有感知和概念。很多年后,那耀眼的光亮依然照彻我的脑海,新奇背后的震颤,至今记忆犹新。”刘宏伟一直想告诉我们,他沉重的往事背后一直有美好在支撑。这种美好就是那盏矿灯,一直给生活以光明。这盏矿灯是刘宏伟给矿山生活的一种象征。有了这盏矿灯,矿上的人们才有了生活的期盼和希望。
刘宏伟的散文较有传统感,往往是虚实并举,在叙事的基础上抒情。但在《故乡·煤·斑狗子》一文里,抒情的东西基本没有,应该说,这是一篇写实散文,这除了让我们知道刘宏伟的另一副笔墨之外,更让我们知道,刘宏伟的作品都是实实在在的生活体验,实实在在的心灵感应。
我突然想起诗人米沃什的一句话:“一位作家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向读他作品的人,展示出一个能使其生活变得更加热情的空间,亦即使我们免于像银河系一样的死寂。”
我想,刘宏伟的全部作品的主题,正是基于这样的一个热望,这个热望正是作家的良知和良心所在。有了良知和良心,作品才会有生命的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