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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4月13日 星期一      报料热线:966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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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海:84岁高龄老人迎娶78岁新娘

传奇晚爱写深情

2015年3月16日,黎德浓、陈召菊拿到了大红的结婚证,有关部门和爱心人士为他俩举办了盛大的婚礼。(鲲鹏传媒供图)
阿公开心地看阿婆化妆。
婚礼现场。(琼海喜尚喜供图)
4月11日,琼海嘉积敬老院食堂,84岁的黎德浓与新婚妻子、78岁的陈召菊正在吃午餐。海南日报记者 苏建强 摄
黎德浓与陈召菊在宿舍向记者展示他们的婚纱照。 海南日报记者 苏建强 摄
  文\海南日报记者 范南虹 通讯员 王剑

  爱情,在任何时候都会突如其来,即使到了生命最后一站,仍然可能遇上美丽的爱情。

  ——题记

  “当初,您很美。但如今,我是特地来告诉您,比起年轻时的美丽,我更爱您现在倍受摧残的容颜。”

  84岁的黎德浓没有读过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也没有看到过78岁陈召菊年轻时的美丽,但他像《情人》开篇所描述的那样,深深爱着陈召菊刻满岁月风霜的面庞,和那皱纹里深藏的善良、热情与乐观。

  爱情,美得让无数人为之歌颂,它可以照亮昏暗的天空,也可以温暖冰冷的心灵;它可以点燃将熄的生命,也可以打动素不相识的灵魂。晚到的爱情,同样令人着迷,它驱使着两位80岁高龄的老人,勇敢地打破世俗的樊篱,在不多的余生里,彼此走到一起。

  生活,渡尽苦厄甘自来

  4月11日一大早,琼海市嘉积镇敬老院84岁的黎德浓,早早叫醒新婚的妻子、78岁的陈召菊,两人换上平时舍不得穿的好衣服,准备好礼物,他要带上自己的新娘回老家祭祖,告诉早亡的父母双亲和已故的祖先们:“我结婚了,你们放心。阿菊她是个贤惠勤劳的好妻子。”

  今天被幸福甜蜜包围的黎德浓、陈召菊夫妇,各自走过了不幸的人生,生命中最苦的苦况两人都经历了。黎德浓是琼海市嘉积镇礼都村委会三更上村人,不到10岁时,父母便双双亡故,他又没有兄弟姐妹,顿时孤苦无依,从此东家一口饭、西家一口汤,日子贫困不堪,还经常受其他孩子的欺负。幸运的是,政府照顾孤儿受教育,黎德浓坚持读到了初中毕业。

  他很想读书,因为家贫不得不放弃学业,聪明的黎德浓坚持自学文化,还写得一手好毛笔字。为了生存,初中毕业后,黎德浓做过很多苦工,希望通过努力摆脱贫困。“日子苦得没法形容。”黎德浓叹息,但无论怎么努力,贫困依旧。好在岁月悠长,很多的苦味都在生命的前行中忘却了。可最让教黎德浓不能忘却的痛苦不是贫困,是孤独!年轻时的黎德浓帅气、挺拔,很讨姑娘们喜欢,但一看到他家破败矮小的土屋,赤贫如洗的生活,姑娘们要么自己打了退堂鼓,要么父母坚决反对。

  “我和邻村一个姑娘悄悄谈了几年的恋爱,我们都互相喜欢。”为了能娶到姑娘,黎德浓想方设法借了点儿本钱,开了个小卖店,希望做生意挣钱。可是无论他如何挣扎,贫困却如影随形,始终摆脱不掉,后来,姑娘的父母发现了两人的恋情,坚决反对,逼着姑娘和黎德浓断了联系。深受情伤打击的黎德浓此后再未谈过恋爱,也断了结婚娶亲的念头,自此孤独终老。

  陈召菊的经历更令人垂泪。年轻时经媒人说合,陈召菊嫁到了琼海市温泉镇参古村。婚后不久,陈召菊生了一个女儿,没想到,女儿天生残疾,是个聋哑人。这引起了婆家和丈夫的不满,原本对陈召菊还不错的丈夫,从此后对她暴力相向,经常无缘无故暴打陈召菊,公公婆婆也没有好脸色给陈召菊。

  为了治好女儿的病,家里变得一贫如洗,还欠了不少外债,日子越来越穷困潦倒,丈夫脾气也越来越暴躁。“我经常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感受不到丈夫和婆家的爱与温暖,天性乐观的陈召菊也自卑起来,在村里抬不起头。女儿长大后,嫁到了远方一个同样贫穷的人家,和家人自此失去了联系。10多年前,陈召菊丈夫去世,她成了一个孤老,靠种点小菜、捡破烂为生,病了也没人照顾,苦苦捱着日子。

  爱情,竟教人如此欢喜

  两个孤独贫穷一生的人,没想到竟然会在生命的最后一站相识相爱,相互用爱慰藉着历经沧桑备受岁月摧残的生命。

  “这时在我的面前又出现了你,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有如纯洁之美的精灵,我的心在狂喜中跳跃,为了它,一切又重新苏醒。有了倾心的人,有了诗的灵感,有了生命,有了眼泪,也有了爱情。”4月9日,记者看到黎德浓练习书法时写下了这段普希金的诗句。爱,让黎德浓重新有了生命,有了欢乐,有了温度。

  2013年底,琼海市嘉积镇敬老院建成投入使用,两位孤苦贫穷的老人被政府接到了敬老院生活。记者初见到黎德浓夫妇时,两人正在敬老院食堂吃饭,黎德浓不时为陈召菊夹菜,脸上笑意盈盈,聊到开心时,还仰头大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叫他阿浓,他叫她阿菊,爱情虽然来得迟,可依然澎湃着青春的活力与激情。

  “2013年12月25日,搬到敬老院第一天中午,去食堂吃饭,我第一次遇到阿浓,我对他一见钟情。”谈到和黎德浓的爱情,陈召菊爽朗地大笑。她快乐兴奋地介绍起他们的罗曼史,又勇敢又羞涩,完全一副恋爱中的小姑娘模样。

  “我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他好帅,又有礼貌,看起来又文净又有书生气。”的确,黎德浓老人虽然84岁了,却依然身形高大、挺拔,走路不疾不徐,身体又非常健康,长期爱读书练字的他与很多农村老人比,自有一种完全不同的书生气。这种气质让不识字的陈召菊砰然心动。

  她常常找借口主动亲近他,没事找他聊天,主动帮他洗衣服,他心情不好时帮他从食堂端饭打菜,约他出去散步。“他跟其他老人不一样,他很安静,没事就一个人到书法室去练字。”黎德浓练字时,陈召菊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一脸仰慕。“他的毛笔字写得真好,敬老院春节的对联都是阿浓写的。”

  陈召菊的勇敢、率真,也渐渐感动了黎德浓。恋情隐秘而热烈地发展着,和陈召菊同住一屋的王克英老人向嘉积镇敬老院副院长陈婧反映:黎德浓常常在半夜两三点时来敲窗户,然后陈召菊老人就偷偷溜出去了,天快亮时才回来。两位老人这样做,影响了她睡眠。

  “可能长期单身的缘故,黎阿公刚来时性格孤僻,独来独往,不爱和其他老人交流,安排集体活动也不愿参加。”陈婧也明显感受到了黎德浓的变化,看出两位老人在交往。“和陈阿婆认识半年后,黎阿公变得活跃了,守纪律,热情参加敬老院的活动,整天笑呵呵的。我有心促成他们俩,但老人刚开始有顾虑和担忧,矢口否认两人的恋情,只承认是好朋友。”

  爱情的魔力还是让人难以抵挡,哪怕是80余岁的老人。问起老人约会时都去哪儿,黎德浓笑而不语,陈召菊则捂着嘴笑弯了腰,然后又甜蜜地诉说:“菜地里、敬老院后面的小树林,我们都去过,尽量拣着人少的地方约会。”陈召菊说,有一天晚上,她在小树林拥抱着黎德浓告诉他:“阿浓,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一天也不能离开。你还是找院长说说,让我俩住到一起吧。”

  黎德浓委托另一个老人向陈婧表达了陈召菊的心愿。“毕竟敬老院的老人都是男女分开住的,如果混住在一起,不利于管理。”为了帮助两位老人完成心愿,陈婧建议他们领取结婚证,这个建议被两位老人开心地采纳了。

  幸福,传递无声动人心

  2015年3月16日下午,琼海市民政局婚姻登记处,黎德浓、陈召菊拿到了大红的结婚证,黎德浓高兴极了,他拿着结婚证展示给他人看:孤独了一辈子,走到生命将尽时,他终于有了相伴的恋人,生命中有了自己的“纯洁之美的精灵”。

  黎德浓和陈召菊的爱情感动了许多人,轰动了琼海。

  “敬老院想帮老人筹备一个热闹完美的婚礼,得到了很多热心人的支持。”婚礼就在敬老院举行。琼海喜尚喜婚庆策划公司无偿为老人策划举办了婚礼,鲲鹏传媒婚纱摄影店无偿为老人提供结婚礼服和婚纱摄影。

  鲜红的地毯铺起来了,鲜花的拱门搭起来了,大红的对联、红灯笼、大喜剪纸将敬老院装点得喜气洋洋。“我策划了很多婚礼,第一次遇到80多岁老人的婚礼,这是爱的传奇。两位老人年龄加起来超过160岁了,婚礼的主题就定为百年好合。”喜尚喜公司总经理王祚帆说,当一身笔挺西服的黎德浓老人牵着身穿红色婚纱、戴着红色盖头的陈召菊踩着红地毯缓缓走来时,陈召菊忍不住悄悄掀起盖头一角,偷看婚礼现场情景,盖头下泄露的笑容灿烂一如春花,竟让他热泪盈盈。

  鲲鹏婚纱摄影店老板黎采忠注意到了一个温暖浪漫的细节:婚礼主持人应敬老院其他老人的要求,让黎德浓亲吻自己的新娘,在众人起哄下,黎德浓慌乱低头亲吻陈召菊,下巴却不小心碰到了她额头,陈召菊捂嘴偷偷笑了,当黎德浓轻轻吻在她脸颊时,羞涩的红云霎时飞上了她的脸庞,全场沸腾起一片掌声、笑声,醉了嘉积。

  爱情佳话迅速传遍琼海,幸福在无声传递,祝福也从四方传来。3月17日下午,嘉积镇合唱团到敬老院献爱心演唱表演,祝贺黎德浓、陈召菊新婚;琼海热心的市民也陆续为老人送来贺礼;琼海市光荣院的老人还专程到嘉积镇敬老院,为两位老人送上祝福;琼海市民政局特意为他们准备了四箱饼干、糖果,带回老家作为礼物分发;敬老院也给他们送了电饭煲等日常用品,以备回家使用……

  在敬老院为黎德浓、陈召菊专门腾出来的婚房里,记者看到,门口贴着贺新的喜联,房内收拾得干净整洁,两张小木桌上摆着人们送来的贺礼,床头柜上放着老人的婚纱照,相片上,黎德浓西装领带,眉眼染喜,颇有风度;陈召菊手捧玫瑰,白发如雪,笑靥如花。

  婚后,黎德浓特意带陈召菊去琼海市染黑了头发,4月11日,他向陈婧告假一周,回老家度蜜月,他要带自己的新娘让从前的左邻右舍相识;还要生火做饭,祭祖拜公,告知九泉之下的亲人:我成家了,再也不孤单了,生命从此翻开了新的一页。

  记者手记

  黄昏恋折射社会文明

  文\海南日报记者 范南虹

  琼海市嘉积镇敬老院84岁黎德浓和78岁陈召菊的黄昏恋故事,在琼海成为传奇,人们一边惊叹两位老人对生活的热爱、对爱情的执着追求,一边为老人真诚地送上祝福。

  无独有偶,4月11日,成都市一家敬老院也传来一对88岁老人和86老人喜结连理的爱情传奇。记者在网上搜索,发现全国各地不少敬老院里,传出了很多老人相识相爱并结婚的爱情童话。

  社会是多元的,包罗万象,人与人的爱也五彩缤纷,亲情、爱情、友情、同事之情,还有陌生人间相互的关爱和理解,都是一个健康友善社会的重要组成。老人由于身体机能各项指标的衰退,他们的身体健康、心理情商、自理能力、处事能力、社交范围等等,都在随之减弱,他们像孩子一样,更加渴望被关爱、被理解、被呵护,对爱情的需要可能更甚于年轻人。

  那么,为什么老人,尤其是高龄老人的爱情这么容易引起关注呢?因为老人的爱情不易得到社会的理解和支持,尤其是后代的理解和支持。在传统观念里,勇敢追求爱情的老人会被人们指责为“老不正经”,儿孙辈对家中丧偶老人的再恋爱、再结婚,往往持激烈反对的态度,觉得老人的黄昏恋让他们“丢人”、“抬不起头”。为此,也传出不少悲剧。

  敬老院老人的黄昏恋成功指数高,不仅仅是老人们勇敢,更重要的是敬老院里的老人绝大部分是孤寡老人,他们的恋爱没有来自家庭、后辈的压力,再加上敬老院的支持,好事少磨,自然成功率高。比如,嘉积镇敬老院了解到黎德浓和陈召菊相爱后,琼海市民政局、敬老院相关领导,都给予了很大支持,敬老院特意为老人腾出一间房作为婚房,嘉积镇民政局为老人办结婚证开绿灯,市民政局还为老人结婚送来贺礼。如果,黎德浓和陈召菊老人不是住在敬老院,而是儿孙满堂,并与儿孙们一起居住的话,他们的黄昏恋是否能得到理解?又是否能成功结婚?又能不能得到后辈的真诚祝福呢?

  所以,老人的黄昏恋不仅仅是老人自己的坚持与勇敢,更折射出社会对老人的理解、包容和支持,折射出社会的文明程度和大爱氛围。

  在中国,由于实行了几十年的计划生育,很多丧偶老人还要忍受失独之痛,如何抚慰这些老人心中的伤痛?如何帮助他们走出孤独?如何让他们的晚年充满愉悦、爱与温暖?是社会共同的课题,它需要我们每一个人学习什么是爱,学会了解、尊重老人的需求,伸出大爱之手,帮助更多的老人圆梦,和他们一起,在人世间缔造更多爱情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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