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我沿着蜿蜒的小路,穿过一片青皮林,可见数个亭子。这些是真正的亭子,里面都有一张桌,四只凳子,如此亭子就满了。这里的地势很高,俯瞰,石梅湾海边风景尽收眼底:滴翠的山、绿的树,蓝的海,祥云脉脉含情。到了晚上,却又是一番光景。这是我第一次晚上来石梅湾海边。天气很好,没有一丝云彩,一轮明月,静静地悬在半空。月光如水,深情地把那柔和的光,从高空洒了下来。我一个人沿着那小路,踏着参差斑驳的树影,穿过那片青皮林,来到那个小亭里。由于树很多,遮住了路灯,使我完全沐浴在月光下,可以专心地听“哗啦、哗啦”的波涛声,看那片郁郁葱葱的青皮林,看那月光下模糊的沙滩,看那黑黑的礁石,看钓鱼人的火光,看远处机船上像星星一样的灯火,看近处一群群年轻男女在海边嬉水……这时,你就像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得是个自由人。
我还是像白天一样,出了小亭,悠闲自得地沿着青皮林走上半圈,然后到水泥路,再沿着右边向前,下几级台阶,就可以来到沙滩上。沙很细、很软,像高级地毯,踏着走都有点不忍心。这时的风景与感觉,真正是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四周很暗,但在月光下,又什么都能看见轮廓。这里地势很低,“海门” 有大礁石,后面有树丛,可并不使人感到闷,因为大海在我的眼前。静,是这时最大的特点,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使这里显得更为静谧。我闭上眼睛,坐下来,随便坐哪儿都行,到处是柔软的沙,倾听这浪涛声,忽高、忽低、忽急、忽慢,像是很远、又是很近,渐渐地就像听古典音乐一样,只觉入耳有说不出的美妙:五脏六腑里,像熨斗熨过,无处不服帖;浑身的毛孔,像吃了新鲜的椰子水,无一个毛孔不畅快。我渐渐地觉得自己开始变轻、变小,开始溶化,最后,完全溶在这月色涛声里了。
数刻之后,我才睁开眼,见“海门”礁石处有火光,就站了起来,向那一点火光走去,心想:早就听说有人晚上来钓鱼,还从没来看看,今晚去瞧瞧。我虽然不愿垂钓,但常常来欣赏这如画的景致,看点缀这幅画的钓鱼人。我慢慢爬上“海门”礁石,见两个钓鱼人一个在专心地吸烟,蹲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有他嘴上的烟一明一暗,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另一个手插在裤兜里,看看水涧,很是悠闲自在。一阵海风吹来,鱼杆上的小铃发出“叮当”的清脆的响声,又不时被浪涛淹没。这两个人可真是惬意极了,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做着他们喜欢做的事。
“叮当、叮当”又是一阵海风吹来,“哗啦”又是无数朵浪花盛开,这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一切都是静的,又都是动的。
月色照亮了东边的天空,星星则向西闪烁,海里暗香浮动,岸边树影婆娑……夜里的石梅湾,全是赤裸裸的蛊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