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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0月11日 星期日      报料热线:966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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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油灯的色彩

  ■ 李焕才

  翻开童年的记忆,其底色总是淡黄的,以为被岁月洗涤褪色了,不尽然。寻觅中,突然发觉,那是煤油灯的色彩。

  黄昏了,一粒黄豆大的火苗跳上煤油灯的灯嘴,哔削哔削,屋里便飘荡着昏黄的淡光。煤油灯蹲在饭桌的中央,淡黄的灯光糊抹在我们全家人的脸上,斑斑驳驳。我们端着饭碗,抓着筷子,一口一口往嘴里扒薯头粥,把灯光也扒进嘴里。煤油灯很快便移进房里,蹲在床头上。我们跟着灯光趿拉趿拉走进房里,都躺在床上,闭上了眼晴。煤油灯仍然忙碌,又移走了,移到庭前,蹲在屋檐下。母亲坐在煤油灯旁边,一只粗糙的左手抓着猪菜,一只长满茧子的右手抓着菜刀,在晃动的灯光中,那菜刀不停地晃动着,咯切咯切的响声有节奏地敲打着静夜,轻轻地飘落在我们的梦里。

  我有了一盏煤油灯,自制的。找个空墨水瓶,再拿来一个酒瓶的铁盖,酒瓶盖盖在墨水瓶上,中间打个小洞,插进破布条搓成的灯芯,煤油倒进墨水瓶,划一根火柴,那灯芯上便支起一颗小辣椒样的火苗,火苗的末端嗞嗞嗞吐出一缕淡淡的青烟。有了煤油灯,就装模作样在灯下看书。书是看不进去的,目光总是不知不觉地逃离书本,悄悄地爬在那墨水瓶上,看见瓶里的油痕线惊慌地一点一点往下缩,赶紧合上书本。不过,作业一定要做的,那是老师交代的任务,重要!我们村小学在村口外边,四周有灌木林,还有坟场。听同学说,有人在夜晚的时候,曾经看见鬼火飘荡在坟场上,那鬼火淡黄色,就像一盏游荡的煤油灯。我没见过。晚修的时候,我们的煤油灯都集中到教室来,每张课桌上都规规矩矩端坐着两盏煤油灯,灯的形状各式各样,火苗也有大有小,有高有低,但是都努力奉献出自己的光亮,那火苗晃动中,摇动着一颗颗人头,满教室摇曳着一片金黄的色彩。下晚修了,煤油灯都游到校门来,影影绰绰中,灯火不觉汇成一条光亮的流溪,流入村口,流进村里来。夜风经常躲在巷口那拐角处,冷不防,一阵风扑了过来,灯嘴的火苗惊慌失措,着急地左躲右闪,全部人都咿呀哎哟叫着,急忙张开巴掌挡住风。风逞一下能后,跑过去了,大多数的煤油灯都无可奈何地熄灭了,只剩下那些有个鸡泡样灯罩罩住火苗的,从苟延残喘中缓过气来。灯光变成了零零散散,夜色突然变得强大。大家都息声敛气不说话,脚步声顿时显得杂沓而又清晰。灯火分散进各条小巷,悄无声息地飘进各家各户,漆黑很快地淹没了全村。

  我长大了,见到了很多很强大的煤油灯。渔工们从镇上买来一种像葫芦瓜样的煤油灯,说是机器制造的,叫马灯。马灯有个铁壳的灯座,可以装许多煤油,又有个圆鼓鼓的玻璃灯罩,里边的灯嘴扁扁的,吐出的火光照射出外头来,风吹雨打灯火不熄灭。渔船出海时,马灯就勇敢地迎着风浪挂在船头或者船尾,甚至得意洋洋地吊在船桅的顶端。还有一种灯,叫镜灯,是镇上人制作的,同样不怕风吹雨打。镜灯四四方方,四边各嵌一面透明的玻璃,里边的油灯亮起来,四面都光亮。镜灯很轻便,可以挂在屋檐下,夜间走路也可以拎着,挑担子时,就挂在扁担头上,夜晚的村里,那些穿梭在村头巷尾的淡黄色火光,就是镜灯在游动。镜灯的真正本事是到大海去衍变成渔火。渔船在大海里放钩放网,不一会就放下一个浮标,镜灯就挂在浮标上,风中浪里镜灯都顽强地亮着,打渔人的眼里、心里也就光亮着。制作镜灯的工艺复杂,我们做不了,只能自制一种简单的瓶灯。找来一个玻璃酒瓶,在靠近瓶底处绷一圈浸湿煤油的布条,点火烧,火灭时,抓酒瓶浸入冷水中,啪的一声,瓶底脱落了。拿这个没有瓶底的酒瓶套在竹节做的灯座上,里边搁一盏油灯,瓶灯也就做成了。有了瓶灯,夜晚我们就可以下海滩去赶海。拎个瓶灯,踏着夜色走在港岸边,走在沙滩上,走在水滩中,或是捞虾,或是捕鱼,或是捉螃蟹,灯和人相依相伴,灯和人一起忙碌,远远望去,就见满海滩飘荡着星星点点的淡黄色火光,疑似游弋着很多很多的鬼火。

  不知不觉中,煤油灯的日子被海风吹过去了。现在的灯都是电灯。电灯的式样形形色色,让人目不暇接。但是,电灯的光多是白色的。白色就是无色,或者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的总和。白色的灯光把白天拉长了,把黑夜挤得很短,人的日子也就在这拉长和挤短中缤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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