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富伯,实名苏正义。村里人都尊敬他,因其长子名叫培富,村里男女老少均称他培富伯。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未,培富伯出生在东方市一个小村子里。没上过学,没读过书,但擅长木工,乐于助人,被村里人公认为木工师父。他经常给村里孩子讲故事,启迪童心,向善向上。前不久,得知培富伯已离开人世,我心情沉重,小时候对他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滚。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在村里读小学三年级那年,正值学校兴建砖瓦教室,大队安排他负责木门窗及横梁的修制,当时的木工施工点就设在校园里的西南角。一天下午放学时,我和几个同学一起来到木工点。培富伯正在收工,但看我们来了便热情地和我们聊天。
“小朋友,听说过黑金比黄金贵吗?黑金是什么?”他给我们出考题。然后耐心地等着我们乱答一阵后,才开始解释:小朋友,黑金是字,课本里黑色的字!黑金比黄金贵是说识字比有钱好,书中藏有黄金屋,有文化就长本领,能做成很多事,没本领就只会坐吃山空。看看村里林哥哥,人家读书好,被公社安排到陀兴水库当广播员了;颜哥哥也是,他积极读书有知识有文化,当上了老师;那冯哥哥,高中一毕业就到公社上当工作队员。村里一户人家生活过得不错,就是孩子没上学读书,家里要写信,或记下父母当天参加生产队劳动的项目和工分都要去麻烦别人。现在社会好了,你们要积极读书,不要像我们这一辈没知识。他始终站着面对孩子讲话,语速缓慢,节奏性强。
有一回,培富伯帮助邻居家一位陈哥哥做书柜。我们都跑过去看热闹,听他讲故事。这一次,他讲了一个“人不读书就等于瞎眼睛”的典故:从前,一个有文化的人,在自家园里种了20株石榴树,一个不识字但有钱的人要全部买下这个园里的20株石榴。商议合同时,园主写上几个条款,其中有一条款写着,“园里二十株石榴树一株不卖”。按合同,买家给卖家交钱后接手石榴园。但不久,卖家也来管理。起初,买主以为卖家有心帮忙,但到了收获季节,矛盾终于发生了。卖家说,买主是白给钱的,园里二十株石榴树,其实一棵都不卖。买主拿出合同,请人解释,一度还告到村官那里。但合同上白字黑字,买主就这么吃了不识字的亏。说到这里,培富伯做个较长停顿后说,有学校读书是幸福的事,但读书不仅是识字的问题,更要理解字的意思。
每年春节临近时,培富伯都帮助困难户修理门窗。有一次,他帮我家邻居修好门窗时已过中午,但他顾不上吃饭,还说早把门窗修好就早让困难户放心。见到我们几个孩子,他很兴奋,又忙里偷闲讲故事。这次他讲了好人有好报的故事:以前,村里一个读书人,到离村十多公里的圩镇去考试。他穿过树林,将到圩镇时,突然发现有蚂蚁在成群结队过一小沟,见此情景,他折来一条树枝,架在小沟两边,为蚂蚁架桥。然后,赶去考试。当天,考卷中有一道题,需要描写农村变化的内容,他写到“红日照东方,农村换新装”词句时,那“照”字下面少写了一点。他自认此题一定会丢分。但评卷时,这题却得了满分。后来,他在试卷上发现有一只死蚂蚁,粘在“照”字下面少写那点的位置上。他感到神奇和惊讶,心想,莫非是帮了蚂蚁架桥的回报?
培富伯还讲了另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孩子很懂事,家里有父母亲和爷爷。爷爷卧病在床多年,父亲受不了了,就起了坏心眼。有一天,父亲买回一个箩筐和一条扁担对他说,将他爷爷扛到山上去看风景。实际上是把爷爷丢山上了,连着箩筐和扁担。孩子觉得很伤心,待父亲走后,他将爷爷扶起来,跟爷爷说了几句话后收起箩筐和扁担回家。父亲看到他拿回箩筐和扁担便严厉批评,拿那东西回来干啥?他沉重地说,等你老了,我也和孩子把你扛到山上去,到那时免得再买箩筐和扁担。父亲听了,十分后悔。于是,立即到山里将他爷爷背回家里养病照顾。
培富伯没上过学,没读过书,一字不识得,为何能讲那么多的故事?他说,是听大人讲故事时便记在脑子里的,故事能教人做好人做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