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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5月08日 星期日      报料热线:966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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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翰墨
火车
  ■ 孙文波

  我一生中坐过多少次火车?或者换一个说法:我一生中坐过多少天火车?我算了一下,应该不少于一年。这一算,把自己吓了一跳。生命中几十分之一是在火车上度过,意味着什么?能不能把这几十分之一从生命中删除?有时我觉得没必要删除,它毕竟发生过;有时又觉得应该删除,因为它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但没有意义也许就是意义。对于个体生命而言,从文明的角度去衡量生命的价值,并不是每一个个体都能够获得的机会。于是在退而求其次的心理支配下,我回忆了一下我坐过的火车种类,以及坐火车时有过的经历。不回忆还好,一回忆,马上就应了俗语所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而且还不是只吓了一跳,是吓了几跳。

  我第一次坐火车大概是三岁左右,那已属于记不得的事。有记忆的坐火车经历是开始于六岁,父亲把我从陕西接回成都。只有一个印象:兴奋。而真正记忆开始深刻的是我十二岁时因为与母亲吵架,她拿带长木把的扫帚打我,我反抗时失手打肿她眼窝,在她说等我父亲从下放劳动的工地回来告我状后,第二天,我在她上班后撬开她放钱的写字桌抽屉,拿了几十元钱跑到火车站买了票,坐火车回到了陕西爷爷奶奶身边。我的举动把母亲搞得很狼狈,一个月后在爷爷奶奶护送我回到成都时,还一个劲地对爷爷奶奶说: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干,真得没想到……这次经历搞得我心里很得意。也把坐火车看作很美好的事情。

  但坐火车哪里是什么美好的事情?1966年,父亲带我和妹妹回陕西,在从陕西回成都的火车上,我第一次发现坐火车其实是非常恼火的经历。那一次,因为我们是中途上车,根本找不到座位,整个旅途我都是挤在厕所里的,先是在厕所里站着,后来干脆爬到厕所顶篷上的格层里,一天半时间动都无法动,到成都人已经变形。

  但这只是坐火车很难受的第一次经历,以后越来越多。而到了下乡到农村,几年时间里,每一次往返成都与下乡地都可以说是一次不愉快的经历。为什么?一是因为作为知青没有钱,坐火车基本上是逃票,东躲西藏像小偷;二是快车根本上不去,只能坐慢车,而慢车上人特别多,每次都像死鱼一样与人挤在一起。我的一位同学曾形容我们坐火车的情况,说这种火车哪里是运人,完全就是运猪。他的说法虽然夸张,但也不失形象。其实,这并不算什么,当兵到部队的那一次,我坐的是闷罐火车,所谓闷罐火车就是货车。几天时间,我和其他人挤在通风窗户很小,没有厕所的车厢里,那情景与西方电影中的镜头一模一样。

  通过计算,我发现我坐的火车计有:运煤车、运木材车,那是知青时爬车回成都;老式硬木客车,不舒服得像坐刑具;闷罐车,不止当兵那一次;其他还有晚点火车,玻璃坏了风忽忽向身上灌的火车,当然,也坐过软卧车厢,但仅仅两次。

  也许,我把坐火车描述的太惨。不过我的确太少感受坐火车是享受,哪怕时至今日也是如此。2000年初,在从成都到北京的火车上,虽然已比过去进了一大步,我坐的是卧铺,但却在爬到上铺睡觉时摔下来把锁骨摔断了。这件事发生后,我一度发誓再也不坐火车。

  不过这怎么可能办到?我听到身边发这种誓言的人不止十个了。每年春节期间,坐火车已经成为不少中国人的梦魇。那种在火车上挤几十个小时无法动的故事,从南到北,总是像风吹入人的耳朵。而我的确做过这样的梦,在梦中一列蛇形的火车上,我被挤得缩到椅子下面动弹不得,尿了一裤裆,在我的旁边是五官都挤没有了的人,脸像惨白的纸。我当即惊醒,一夜再没有睡着,躺在床上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做这样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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