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是具有季节属性的,不同的季节,它们会呈现出不同的风采。
就拿最普通、最常见的麻雀来说吧,冬、春季节,亦是各有不同。冬日的麻雀,身体瑟缩而又粗糙,翅膀紧紧地缩着,腹下的茸毛却又膨胀开来,用老百姓的话来说,叫做“炸毛炸翅”,难道它是想用膨胀的茸毛来遮挡冬日的寒冷吗?
茸毛“炸”开,一只只地面觅食的麻雀,远远望去,像一团团散乱的绒线球,毫无生动之感。
可一进入春天,景象就不同了。麻雀腹部的茸毛,已然收起,熨帖地包住它的胸腹,顺滑如绸缎,发散着明净的光泽;翅膀,也顺滑了,滋溜溜,似檐鎏滑下的一串串水滴,给人一种滋滋润润的感觉。
在乡间,早晨一起床,站立庭院中,不经意间,望向对面的屋顶,就会发现对面屋顶上落满了麻雀,静悄悄地望向东方,似乎,在等待太阳的升起。
蓦然间,晨阳普照,每一只麻雀,在此时,都会成为了一个亮丽的光点。感觉,好明亮,好生动,岁月静好,似乎,每一只麻雀,都成了诠释者。
春鸟中,春意最浓的,还是黄鹂啊。
“两只黄鹂鸣翠柳”,黄鹂,注定是与翠柳相伴的。黄绿色的身体,只有翅尾或者脑袋,略微有些黑色,那一抹的黑,倒是愈加衬托了黄鹂的黄、黄鹂黄中的绿。
春渐深,一树柳色,满目葱碧;春风吹拂,柳枝袅娜,风姿绰约,风情万种。乍然间,嘀溜嘀溜、嘀啾嘀啾,黄鹂清脆的鸣声,就在柳树上响起了。不多,一两只,或者三四只;黄鹂是一种喜欢孤独的鸟儿,它不喜欢热闹,很少见到大群的黄鹂栖止在一片柳林中,它似乎,更想以自己孤独的鸣声,来表达一份对春天的欢喜和愉悦。黄鹂,还是一种喜动不喜静的鸟儿,它不会像花喜鹊那样,伫立枝头,呱呱叫响,它更喜欢跳跃着鸣叫,从一根柳枝,跳向另一根柳枝,闪烁不定,倩影迷离;它这样跳来跳去地叫着,或许,是想让它本已美妙的声音,彰显出更为动人的灵性,给春天,一份闪烁、灵动之美。
此时,若然你,禁不住举目仰望,望向那一株株柳树,望向那葱郁、婆娑的柳枝;极力寻觅,寻觅,想捕捉住黄鹂的美丽倩影,可是,却总也见不到,见不到;因为,黄鹂的倩影,已完全融入柳林的绿了。只有它的叫声,一声声,一阵阵,从柳林间流出,从柳树的枝叶间滑出,然后,蜿蜿蜒蜒地,在春天里弥散开来,弥散开来。
黄鹂的叫声,真个是好听啊。
那么脆爽,脆爽如春晨的一抹晨曦;那么婉转,婉转如少女眉眼间送出的一弯秋波;那么锐利,锐利如一支穿透情人心底的丘比特爱情之箭。
这样美好的叫声,你会觉得:黄鹂,不仅是柳的精灵,更是春天的精灵啊。
谷雨前后,布谷鸟就叫了。
布谷鸟叫的时候,春已深,春日迟迟,慵懒抵心。所以,布谷鸟才一声声地叫个不停:布谷,布谷……它在催,催促农人赶紧动身,栽瓜种豆、插秧散谷——布谷鸟,是一种特具灵性的鸟儿啊。
布谷鸟,是怎么叫都好——晴日叫,好;雨日叫,也好。
春日载阳,春阳暖暖;晴天丽日下,布谷鸟声声催暖,把个春天叫的愈加明媚、靓丽。一场春雨落下,布谷鸟声声带雨,雨润情浓,把个春天叫得滋滋润润、宽厚饱满。
春在深处,布谷鸟叫在深处,每一声,都是深情的呼唤。
当然,还有更多的春鸟。比如花喜鹊,“二月二鹊上梁”,花喜鹊已垒好巢窝,准备着繁育新的一代;比如家燕,翩翩归来,低语呢喃,呢喃往事,低语未来,它赋予春天一份幽微、杳渺的情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