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特约撰稿 曾庆江 王惠雯
由朱一龙、杨恩又主演的影片《人生大事》几番调档后，近日在全国影院上映，一周总票房突破5亿元。作为一部中小成本的国产片，该片以黑马之姿冲入2022年暑期档，被寄予了“救市”的厚望。
童真视角下的死亡话题
《人生大事》中，殡葬师莫三妹（人称“三哥”）将小文的外婆安葬后，小文误以为是他带走了外婆，执拗地让三哥把外婆还给她。因为小文无依无靠，三哥“被迫”收养了她，带着她参加了多场葬礼，两人逐渐建立起情同父女的深厚感情。小文亲切地称呼殡葬师为“种星星的人”。以童真视角直面死亡话题，是《人生大事》的大胆尝试。
每个人的生死观都不尽相同。《庄子》中如此表述：“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庄子把天地当做自己的棺椁，把日月当做连璧，把天上闪烁的星辰视为珠宝，把世间万物视为自己的陪葬品，可谓豁达至极。《寻梦环游记》中的死亡，被片中人定义成“被人遗忘”，如果没有被遗忘，就会一直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人生大事》中，三哥的父亲莫老爷子在病床上说“人生除死无大事”。名利皆是过眼烟云，思前想后是一生，豁达洒脱也是一生，这是莫老爷子淡然的生死观。
死亡，一直都是国人讳莫如深的话题，但是《人生大事》却以殡葬师为主角，向观众们不断展现死亡。和《我不是药神》《送你一朵小红花》等触及死亡题材的影片不同，《人生大事》通过小文这个小女孩的视角来看待死亡，为死亡这个冰冷的词汇添上天真烂漫的色彩。在小文看来，死亡不是被抬进棺材，变成烟囱里的灰尘，而是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为很多人安排过后事、见惯了生死的莫老爷子，临死前将自己的“事业”传给三哥，又给他出了一道难题——如何为老人家安排一个与众不同的葬礼。三哥最终在江边给父亲进行了一场“烟花葬”，让“死亡”呈现出浪漫色彩。这是三哥从小文身上获得的启发，让整部影片的主旨得到升华。死亡，对生者来说是艰难的，对于死者来说，也可以很浪漫。
“种星星的人”
《人生大事》中说，天上的每一颗星，都是爱过我们的人。如果离世之人会化作天上的星星，那殡葬人员就是种下满天星斗的人。但是，现实生活中的殡葬师，站在生与死的交界处，大多数人都觉得晦气，认为他们是“吃死人饭的”。日本影片《入殓师》用温情、诗意的方式，展现了入殓师与职业的和解。《人生大事》通过小城鸡零狗碎的生活和一幕幕笑中带泪的场景，向观众展现了一个活生生的殡葬师形象。
在莫老爷子看来，殡葬师是一个极具尊严的职业，需要大量经验和技术，“有能耐的看不上，没能耐的干不了”。“一顺筋，二正骨，从脚到头往回数；先四肢，后躯干，五脏六腑不能乱”，这是莫老爷子教三哥修复面目全非的遗体时所说的口诀。他们不为人所知的工作，最终得到很多死者家属的认同：女儿早夭的夫妻给三哥深深鞠躬；父母看着被修复好的儿子遗容，哭着说“这是我的儿子”……
死亡是很严肃的话题，但是《人生大事》的剧情和人物却极具喜感，在笑泪交织中让人感受到尊严。三哥穿着花衬衫和大裤衩在街头吃热干面，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像孙悟空一样“一天七十二变”，但是遇到小文这样的“克星”也没有办法。三哥和父亲常常因为各自倔强的性格闹得不可开交，也会为了前女友拿着好酒去求父亲帮忙。片中的五场葬礼，既有笑点也有泪点，让人们对殡葬师这个职业有了更深的了解。
人一定会走向死亡。人们需要“种星星的人”，让逝者体面地离开。《入殓师》中负责火化遗体的老人说，死亡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而他就是这座大门的守门人。《人生大事》戏剧性地将“上天堂”殡葬店开在婚庆店的隔壁，恰恰说明了婚丧嫁娶乃人间常态。每个职业都是社会不可或缺的，都值得被尊重。《人生大事》作为国内少有的触及殡葬题材的影片，为殡葬师这个特殊的职业“正名”。
世事无常里的人间温情
在《人生大事》中，除了死亡，还讲述了人与人之间的温情。正如该片导演、编剧刘江江所说的，这部影片不是在讲死亡，而是在讲怎么好好活着。殡葬工作，更多的是给活着的人以安慰，死者的“大事”已了，生者的“人生”还要继续。《人生大事》拍摄于充满烟火气息的武汉，通过武汉话、四川话、粤语等方言充分挖掘小人物的内心世界，给人“接地气”之感。
刑满释放不久的三哥和外婆去世后无人抚养的小文，在鸡飞狗跳的生活中相互治愈，彼此依赖。三哥容易冲动又喜欢迎难而上，性格与大闹天宫的孙悟空相似。小文虽然无父无母，却有一个非常宠爱她的外婆，很像一个战天斗地的“小哪吒”。两人斗智斗勇、相爱相杀，最终和解，温情无限。
小文的顽劣，让三哥多次遭遇困境，却又奇迹般带来好运；三哥刚开始很排斥小文，两人最终却结下父女般的深情……这些细节都让《人生大事》充满温度。该片不用严肃笔调探寻“生与死”的议题，而是在世事无常的人生中讲述殡葬师的人生，描绘始终不变的人间温情。对“生”的描摹，让“死”变得不再面目可憎。真的是“人生除死无大事”吗？其实不然，贯穿全片的热气腾腾的生活，才是最大的事。
有人将《人生大事》称为中国版《入殓师》。笔者以为不然，《人生大事》承载的不仅是对“人生大事”的思考，还传递了凡俗人间的温情。三哥与小文非血缘关系的父女温情，赚足了观众的热泪，也冲淡了殡葬题材的沉重感，这是具有中国味道的故事。
（作者单位：苏州大学传媒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