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蓝天、草地、无尽头的路，一个人的旅程。 　　秋游 　　阿坝草原 　　文图/本刊特约撰稿 何永春 　　我喜欢所有阳光灿烂的地方，虽然阴霾也自有它的美丽—————或者可以说它也是灿烂阳光的一部分。 　　高原上藏族同胞们的笑脸就是一道道灿烂的阳光—————古铜的肤色，凌乱的头发，笑意绽放露出的一口白色牙齿。这一切都吸引着我，前往阿坝。 　　成都茶店子车站提前3天预售长途车票，成都至阿坝票价111元，每天凌晨6：30连续发出3趟车，一共可坐100多人。一般远行我喜欢坐班车，班车的好处是：司机路熟，技术好，安全，经济。还有一个原因是班车上你可以遇到熟悉你要去到的那个地方的人，风土人情由他们讲出自有它的生活气息。 　　路上的羌寨 　　成都出发大约2个小时到汶川。往左顺杂古脑河一直向上，伫立着千年古碉的桃坪羌寨就在路边。羌寨最有参观价值的是陈家碉楼和杨家大院。在他们各自第若干代传人的带领下，走过1000多年的历史，那些在暗道中奔走逃命的羌族先人，那些丧生在机关密室中的不幸者，木头简易楼梯可以在几秒钟内抽掉以甩掉紧追你的敌人，遍布整个寨子的地下水网可以在任何时候取用生命的源泉—————而敌人却未必知道，这是历经千年风雨和地质损坏依旧挺立的不朽智慧。 　　奔腾不息的雪山之水汇成的河流与公路一直相随，在大山深处弯曲蜿蜒而走。10年前我看到的还是近乎蓝色的河水，如今似乎只有混黄。眼看着路就到了绝处，却总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转过视角的狭隘，慢慢地大山变成小山，小山成了草原，绝处逢生的感觉跟人生何其相似啊，天空湛蓝，白云无穷变幻，金色的草原啊，公路无限延伸，一直到天的尽头…… 　　草原的雪 　　翻过海拔4345米的查真梁子，过刷经寺，到麦尔玛，14个小时左右的车程，终于抵达终点站阿坝县城。夜幕中的县城看来似乎很大，有寒意从四方拥挤过来。 　　格尔登寺就在县城边上，据说常驻的喇嘛有3千人左右。一般喇嘛都是自己吃住，寺院平时并不负责提供吃住，只是不定期发放善众捐赠的钱财，平均分配。整个寺院金光闪闪，在所有可以贴的地方都是黄金，在灿烂阳光的照耀下，无比辉煌。转经筒围绕了整个寺院。 　　在寺院旁边的草地上有一辆拖拉机和一家人，就地生火煮茶做饭。他们是附近的牧民，今天来寺院转经，下午就回去。 　　触手可及的蓝天白云，在草地上席地而坐，炊烟升起，旁边是一排绿树，还有转经房耀眼的黄色长墙，女人哺育怀中的幼小孩子。 　　草原上的乡村公路中间地带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坑，汽车在路上行驶，很颠簸。司机和其他乘客们欢声笑语，我是外乡人，听不懂他们的话。尕让是嘉绒藏族，3年前考取了阿坝县旅游局的一个职位。尕让这个嘉绒藏族也不懂这些安多藏族的语言，跟我一样保持了沉默。只是，我欢喜这样的状态。我一直望着远方，金色的草原，蓝天，白云，散落的帐篷，黑点一般的牦牛，白色的羊群，还有骑着亮闪闪自行车的孩子。 　　河水都是蓝色的绸缎，泛溢着幽暗的光芒。那其实是蓝天的颜色，所有的水都是蓝色的，天空一般的纯净。 　　早晨起床的时候在下雨。慢慢地飘起了雪，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弥漫了整个世界。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人们都躲在屋子里烤火。屋子里很暖和。兽医家煮了一锅手抓牛肉。我也坐在那里跟他们一起用小刀割肉吃。对面有个年轻女人，我旁边的男人说那是他的妹妹，在我的质疑下他改口说是他的第二个老婆，然后大家一阵大笑。他们还是不大懂汉话，而我依旧只是他们的语言的意会者。雪一直下，昨天傍晚一望无边的偌大世界只剩下了这个场部的小院子—————世界仿佛消失在白茫茫的大雪中。 　　中午的时候雪停了！ 　　太阳的光辉又照耀了整个世界。于是整个世界又清晰起来。远处的山已经变成白馒头，目光触及处都是雪山。空气中充满了雪的清冽气息。 　　我的心飞扬起来，带动我的脚步，在无尽头的草原路上飞走，向雪山去，向遥远的雪山去…… 　　回县城的路崎岖漫长，我们决定用自己的脚来丈量。藏族青年们用头巾蒙了整个脸，只剩下一双雪一般清澈的眼睛，摩托车是他们的骏马，在蜿蜒高低起伏的草原路上游走。在阳光中游走，在山的阴影中游走，在草原的胸膛上游走…… 　　路很直，一直向前，前方是雪山。眼看到雪山了，又转了一个弯，于是又是一条笔直的路，前方是雪山。我们的前方永远是雪山，终点似乎也永远是雪山…… 　　有拉牦牛的汽车经过，藏族师傅热情地喊我们上车。车上语言不通，找不到什么说的。师傅一句“不晓得说啥子哇”我们都哈哈大笑。然后又是沉默。 　　峡谷里的红叶已经开始妖冶起来，在冰雪世界里触目惊心。 　　各莫寺的阳光 　　在县城郊区的各莫乡各莫寺，泥土路两边是简单雄伟棱角分明的黄土房子。 　　走进一幢单独的小院子，安静的小院子。那天是农历十七，喇嘛寺院逢七就是假期，喇嘛们一般都不在寺院。院子里阳光灿烂，一小段阶梯之上，是一间小木屋，阳光沐浴着小木屋。门口有一个孩子，圆脸，红润，敦实，穿着红色的袈裟，一个小小喇嘛，迎接我们。 　　各莫寺有佛学院。佛学院里有一名学哲学的叫嘉央索郎嘉措的喇嘛是尕让的表舅，表舅的师父也叫尕让，是青海人，是各莫寺的前“铁棒喇嘛”，管合寺僧众的法纪。他拥有藏传佛教佛学院的最高文凭—————“格西”。估计40岁的时候表舅才能学完所有课程并取得格西学位。现在表舅虚岁32，还要度过短暂人生中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参加属于自己的辩经，通过了才能拿到格西学位。突然想起罗大佑的歌《光阴的故事》：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叶……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无论你做什么，在哪里，是什么，流水都将带走我们每个人的光阴。 　　脱鞋进门，屋内陈设很简单，却干净。左边靠门处有一张炕床，旁边小桌子上有一些书，这一切都沐浴在中午的高原阳光中。“铁棒喇嘛”站在屋子中间的炉子那里，五官轮廓分明，神情硬朗，身材高大匀称，阳光般灿烂温和的笑容。 　　炕床上摆放了一张炕桌，桌上摆了2个盘子，一盘饼干，一盘橘子。奶茶已经熬好了，黄油也拿了上来。坐在这间被阳光照耀的屋子里，喝小小喇嘛熬的奶茶，吃油炸的青稞饼，听尕让跟表舅说我不懂的嘉绒藏语，听铁棒喇嘛跟表舅说我们不懂的安多藏语。 　　偶尔沉寂，一点声响都没有，世界在灿烂的阳光中沉默，一切真是美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