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8/9 　　海南周刊 　　影视 　　2011年12月26日  星期一　　主编\张惠宁   　　2011年行将过去，电视剧产业在喧嚣纷扰中走过一年。据广电总局电视剧司权威人士透露：今年内地电视剧总产量在17000集左右，创历史新高。然而，这么多集电视剧只有1/3的剧目能在较好的时段播出，真正能赚钱的戏不超过20%。抛开这些枯燥的数字，仅以观感和影响而论，今年是穿越宫斗戏异军突起的一年，只是刚刚火起来就面临限制播出的灭顶之灾；战争剧《永不磨灭的番号》，谍战剧《借枪》，都市情感剧《裸婚时代》《男人帮》以及名著剧《新水浒传》也都一度成为热门话题。 　　1    　　穿越、宫斗 　　昙花一现 　　今年一开春，穿越宫斗剧异军突起。杨幂和冯绍峰主演的《宫锁心玉》在湖南卫视播出。这部戏开播前毫无名气，播着播着就声威大振。去年还因在新版《红楼梦》中演晴雯而挨骂的杨幂，其蹿红的速度直逼当年演《还珠格格》的赵薇。邀请纷至沓来，杨幂一时成了中国最忙碌的艺人，她不仅成为众多电视剧和广告争抢的对象，其影响力更辐射到电影界。今年暑期电影《孤岛惊魂》是杨幂走红之前演的，片方借势爆炒杨幂加盟的元素，吸引了大批中学生观众，这部质量平平的小成本恐怖片居然创下了9000万元的票房。 　　今年9月，另一步穿越剧《步步惊心》还是在湖南卫视播出。这部剧原排在7月档，后来给琼瑶主导的《新还珠格格》让路，推迟到了9月。档期的后延并没有阻滞《步步惊心》的一飞冲天。跟《宫锁心玉》东拼西凑的剧情不同，这部剧有同名小说作为依凭，之前在网上已有深厚的群众基础。这一次不独是少男少女趋之若鹜，大批成年人也如醉如痴地加入追看和讨论的行列。这一次火了的演员是刘诗诗和吴齐隆，刘诗诗在演了众多侠女后靠一个文弱的清装少女上位，吴齐隆则在小虎队渐渐成为记忆的时候二度蹿红。 　　说起来，几部清宫穿越剧都是一个模式：以二月河小说《雍正皇帝》为故事框架，通过离奇事件让一个现代少女穿越到“九王夺嫡”的争斗中去。夺嫡是个幌子，因为诸王败阵、雍正登基的史实不可更改。情感戏才是重点，阿哥们个个精神，福晋们人人美女，他们之间有没完没了的情感罗圈架要打。掌握了现代知识并且熟读《雍正皇帝》的现代女孩，开始总能未卜先知、棋高一着，但走着走着就情根深种，不能自拔，把自己卷了进去。这其实就是古装偶像剧，谁要拿历史的尺子来衡量这一类型剧，只能气得半死，但它的确能让人牵肠挂肚、惆怅满腹。每一代少女都有自己的春梦，都要通过文艺作品浇自己的块垒，当年有琼瑶剧，如今是穿越剧。 　　穿越剧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其姐妹剧种———宫斗剧几乎同时崛起。在荧屏的红色献礼季结束之后，湖南卫视几乎播一部剧火一部剧。7月份是穿越剧的先声《新还珠格格》杀到，虽未能像老版那样颠倒众生，却也着实在荧屏和网络上搅起了滔天巨浪。《新还珠格格》和《步步惊心》之后，宫斗剧正式出场：林心如主演的《倾世皇妃》和殷桃主演的《武则天秘史》又一次攫住观众的眼球。再加上其他卫视的《美人心计》《美人天下》《后宫》，宫斗剧列队走来，统治了荧屏。 　　所有的宫斗戏都有一个共同的前辈：香港TVB2004年出品的《金枝欲孽》。女人心思细密，宫斗不同朝斗。殿上诸公斗法以军国大事为筹码，暗室阴谋和朝堂对决牵涉者众，力道刚猛。后宫群雌斗法围绕宫闱隐私展开，不是给皇上下套就是残害对手肚子里的孩子，阴柔狠辣。观众们在看腻了朝臣绑架百姓谋私利的争斗之后，发现皇帝的后宫是更加凶险的职场，后妃缠斗三十六计俱全，不仅能像看谍战剧一样获得智力快感，更有一种越虐心越爽的审美体验。这是宫斗戏能火的心理基础。 　　穿越宫斗剧鏖战正酣，广电总局却在年底踩了刹车：这两种剧明年起不得登陆卫视黄金档。这一限制有些让人看不懂。说它戏说历史吧，视剧里的哪段历史能够当真？而且，对摆明了借历史壳子上演言情和职场戏码的穿越和宫斗剧，观众看的根本不是历史。不让上黄金档算给留了条活路：还能在地面频道黄金档和卫视非黄金档播出，可要想趁热卖个好价钱就不可能了。已经制作完毕的穿越宫斗戏只能惨淡收场，而还在筹备中的同类戏就只能胎死腹中了。平心而论，已有的穿越和宫斗剧不见得有多高明，可一声令下强行阻断，也让人觉得不是滋味。既然是市场经济，总该最大限度地发挥市场调节的力量。 　　2 　　现实题材 　　不温不火 　　得到管理部门力推的是现实题材剧。《省级卫视电视剧播出管理意见》要求，2012年要加大现实题材剧的播出，2013年要达到播出总量的40%。近年现实剧对人生苦难多有表现，但往往缺乏历史和社会穿透力；对人品和人性多有表现，但通常缺乏对高贵灵魂和坚定信仰的书写。 　　现实剧大致可以分为两类：都市情感剧，家庭伦理剧。都市情感剧的代表是《裸婚时代》、《男人帮》、《李春天的春天》。滕华弢导演有一双关切现实的眼睛，从《双面胶》到《蜗居》再到《裸婚时代》，他总能捕捉到市民生活的痛点，并狠狠地穿刺解剖。《裸婚时代》点出了80后年轻人所背负的社会和家庭压力，虽然他们曾经年少轻狂、叛逆率性，但长大后不得不面对生存竞争和昂贵房价。《裸婚时代》引爆一个现实话题：裸婚是一种无所畏惧的生活态度，也是不得以而为之的权宜之计，80后们痛并快乐着，活得艰辛而昂扬。 　　《男人帮》和《李春天的春天》关注大龄青年的婚恋问题。孙红雷、黄磊和汪俊演了衣食无忧但情路坎坷的“四张”男人，他们渴望爱情又畏惧燃烧，给别人做感情导师时舌灿莲花，轮到自己实战时便纰漏百出。从2007年的《奋斗》起，赵宝刚开始引用网络语言，写年轻人故事，设置争议话题，在网上沸沸扬扬。《男人帮》做得更加彻底：弱化情节，加强台词，大道理滔滔不绝。每个人都金句迭出，每一集都主题先行。这是一种全新的电视剧表达形式，不过剧中人似乎只是不吐不快，而不是真的为情所困，观众会觉得是在观摩辩论赛或者报告会，而不像在看大喜大悲的电视剧。尽管给观众带来诸多不适，《男人帮》还是弄险成功，在收视和商业上大有斩获。 　　《李春天的春天》里，50多岁的宋丹丹扮演了30多岁的李春天，跟当年《寻找回来的世界》里的老搭档许亚军一起，演绎了大龄剩女的欢乐与悲辛。《男人帮》这种实验性作品可以开放式地结尾，让观众不知道谁和谁好了，《李春天的春天》这类现实主义剧目则安排了男女主人公在结尾时幸福地走在一起。生活节奏加快，心灵之间的阻隔似乎更大。选择如此丰富，迁就和包容的心也就减少。当代人其实更容易蹉跎成老，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实中单身者越来越多，而电视剧越来越热衷剩男剩女题材的缘故。 　　家庭伦理剧的代表是《家的N次方》，《王海涛今年41》，《双城生活》。中国缺乏四通八达的社会组织勾连个体，家庭关系在人们心目中的位置就更显重要。《家的N次方》说的是富豪家庭里发生的故事，赵宝刚和宋丹丹扮演的角色各自离婚后组织了新的家庭，前几房的儿女们表面上成了一家，实则冲突剧烈。剧中充满机巧幽默的台词和各种时令的场景、时髦的想法，但既为家庭伦理剧，离经叛道和桀骜不训就只能是前奏和过程，家里儿女的情感归宿都回归到传统而和谐的旗帜下，家外的拜金女和腹黑男也都幡然醒悟。 　　《王海涛今年41》打破了家庭剧的固有模式，没有采用静水深流的生活叙事，而是延续了编剧郭靖宇“不纠结，不成活”的戏剧理念，让王海涛这个绝种好男人遭遇极品烂人团，鸡飞狗跳，家无宁日。把家庭亲情剧拍成“家庭战争剧”，在港剧中并不少见，但在普遍讲究还原生活的内地中还很新鲜。它把经济社会中人情的疏离、城市化进程中的拆迁纠葛统统写进戏中，让剧中人在欲望和人伦的纠结中舞出不同的身姿。 　　《双城生活》有一个巧妙的切入点：让地理上遥遥相望、观念上水火难容的北京人和上海人结婚，生出无穷的戏剧冲突。编剧王丽萍对生活有着细腻而独到的感受，北京小伙子涂松岩演了上海女婿，上海姑娘马伊俐演了北京丫头，钟表世家和胡同小民联姻之后便进入生活的急风险浪。《双城生活》的存在是以城际交通高度发达为前提的，它预示着中国人已经超越了“两地分居”摧毁爱情的时代。上海人和北京人组成的家庭磨合成功，预示着原有的地方特色文化正在被打破，南北融合、五方杂处之后将催生新的城市文化。 　　除此之外，《风车》和《幸福来敲门》等带有浓烈怀旧色彩的家庭亲情剧也都取得了良好的反响。从1990年的《渴望》开始，当代的亲情、友情、爱情戏就始终是收视的定盘星，今年也不例外。但在中老年观众固守荧屏，年轻观众流向网络的现状下，观众口味的分化日趋明显，想再有《渴望》那样老少通吃、收视率超过90%的剧目已不可能，今年的几部现实题材剧，相比之下只能说不温不火。 　　3 　　抗战当红 　　谍战降温 　　时逢建党90周年的大日子，4月到7月间播放了大量献礼剧：有宏大叙事的《中国1921》《开天辟地》《东方》，也有书写个人记忆的《我的青春在延安》，还有剑走偏锋的另类献礼剧《永不磨灭的番号》。广义地说，谍战剧也可以归入革命剧的范畴。 　　今年以来，网台联播成了炒作电视剧的给力手段。《永不磨灭的番号》就是在北京卫视和搜狐视频的合力营销中，成为今夏最热门的电视剧。这部剧最大的贡献在于为电视人物图谱又添了一个经典形象，黄海波扮演的李大本事吹牛不上税，眼珠一转八条计，他不断地奇思妙想和瞒天过海，保证了这部剧的奇峰迭起、高潮不断。他不如狼性男人白景琦（大宅门）和李云龙（亮剑）强势，但比他们善良和低调。他也不似机智的韦小宝那样私心过重，他挺有纪律性，关键时刻勇猛无畏。黄海波演出了大英雄的无畏，也演出了小人物的悲欢。这是一部独树一帜的抗战剧，也是糅合了70后共同符码的乱炖，有评书和小说的结构桥段，有《地雷战》《肖飞买药》的狂欢叙事，也有周星驰式的无厘头，有《亮剑》的“生意经”，有“狼人”和“金刚”出没，还有对历史的另类沉思。 　　《中国远征军》同样是“打鬼子”，只是主角换成了国军。近年来，随着学术气候的宽松和历史胸怀的开放，发生在抗日正面战场上的悲壮故事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我的团长我的团》《喋血孤城》《中国远征军》都是表现国军浴血死战、保家卫国的剧目。为了打破日军对中国的封锁，蒋介石两度派出远征军奔赴缅甸作战，第一次大败而归，第二次力挫日军，打通滇缅公路。《中国远征军》在基本历史框架不变的情况下，虚构了黄志忠扮演的“韩少功”这个串场人物，使英雄的性格更加饱满，故事更加传奇。张丰毅扮演的孙立人将军也是智珠在握，指挥若定。《永不磨灭的番号》的虚拟传奇，加上《中国远征军》的黄钟大吕，宣告“打鬼子”这个中国影视的经典题材仍然有极强的生命力。 　　相形之下，谍战剧在斗志正旺的时候遇挫，就此失去了锐气。今年3月上星播出的《借枪》是导演姜伟《潜伏》之后历时两年精心打造的又一部谍战剧，剧中人尽皆卑微，尽皆有种。如果说《黎明之前》中的刘新杰以神秘的笑容倾倒众生，《借枪》中的熊阔海却是东挪西借、左支右绌、欺内瞒外，过着狼狈不堪的生活。但熊阔海九死不悔的抗日信念、处变不惊的心理素质、怜妻爱女的家庭责任感、呵护女性的绅士风度渐渐表露出来，尤其是最后他公开狙杀加藤，更是迸发出了摧折人心的勇武魅力。《借枪》之后，谍战剧几乎销声匿迹。到了下半年，荧屏成了穿越、宫斗戏的天下，谍战剧再也没能恢复元气，《断刺》《刀尖上行走》的影响力远不及前辈。 　　4 　　翻拍无力 　　产业兴旺 　　这一年，名著翻拍剧《新水浒传》上星播出，虽然剧情拖沓、制作粗糙，时不时冒出武侠剧的感觉，但借着小说雄厚的群众基础，也吸引了相当数量的观众。张纪中主导的新版《西游记》卖了大价钱，在地面播出时其人物造型和特效均遭诟病，有好莱坞电影的视效在，中国式的神话剧怎么做都注定不讨好。赵本山把《乡村爱情》拍到了第4部，播出平台由央视换成地方卫视，其收视率仍然不错，但不再是观众热议的话题。这一年，翻拍剧和续集吃着老本取得了商业上的成功，但就创作来说，并无真正的成功之作。 　　2011年，电视剧产业有两个摁不住：网络视频版权费和演员片酬。视频网站的崛起推动了网络视频版权费的上涨，让影视投资人心中窃喜。高价剧的消息不断传来，先是说张嘉译和王志飞主演的《浮沉》卖了单集百万元的天价，惊起一滩鸥鹭。后又有消息说，腾讯网以单集185万元的天价购买了《宫锁心玉2》的视频版权。这些创纪录的数字有商业浮夸的成分，但有卖相的电视剧一集卖上七八十万元已不困难。视频网站成了足以和电视台抗衡的第二播出渠道，而且前程不可限量，电视台方面压力倍增。 　　视频网站买单，最大的受益者是演员。这边刚说孙红雷单集片酬60万元，那边就传文章一集收入70万元，这些消息虽有捕风捉影之嫌，但一线男演员一部30集的戏收1000万元打包价，已是既成事实。电视剧公司上市是另一股热潮，继去年的华策影视登陆创业板之后，以电视剧为主业的海润影视和华录百纳也即将在香港和内地上市。这两家公司都有大把脍炙人口的作品打底，利润率本就可观，上市融资既是扩大再生产之必须，也是业界大势所趋，顺水推舟之举。其他公司也都蠢蠢欲动，有好些把上市看得比产品都重要。 　　总之，2011年是中国电视剧加速嬗变的一年。电视剧的创作遭遇了政策挤压和低水平重复建设的双重困扰，正处在瓶颈期。电视剧产业则赶上了黄金机遇期，视频网站蜂起使行业遇到了实力雄厚的买家，电视剧公司不断上市使制作资金空前充裕，“禁娱令”的下达使电视剧“风景这边独好”。创作上的紧箍咒越来越紧，产业的兴旺指数却像乘了火箭般蹿升，电视剧究竟会被这两股力量带向何处？目前还不好下结论。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只要精神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盘点2011电视剧 　　文\本刊特约撰稿 李星文 　　《男人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