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是干过几件坏事的。现在扪心回想,每一件都令我汗出如浆,无地自容。为缓解一下羞愧心情,我还是坦白交代了吧。
小时候父母单位在僻远的山区里,人烟稀少,环境封闭。那时那地的小孩个个都嗜糖如命,单位的小卖部终年只卖一种水果糖,一分钱一颗,糖纸花花绿绿的。馋得我们吃完水果糖,糖纸也要舔三舔。那时,有一种鸡屙的屎看起来就像是覆盖了一层光滑的红糖衣,至于是芦花鸡还是黑母鸡屙的屎,我是全然不记得了。我们就把这种鸡屎叫做糖鸡屎。
我六岁的时候,和隔壁一个鼻子很大的小男孩很要好,经常一起玩,一颗水果糖也要两人分吃。我妈总爱说他的鼻子可以做两道菜,炒成两盘。十几年后我才明白我妈是在笑他的鼻子太大。
我们经常用吃完糖的糖纸包一泡糖鸡屎,包得就跟一颗真正的糖一模一样。我们把逼真的假糖放在路中间,使其看起来很像一颗不小心掉落在地的糖。
然后我们就隐藏在平房房头的一角。屏息。偷看。准备笑。准备跑。
那糖躺地上。糖纸花花绿绿,十分诱人。
有时候,是一个小孩百无聊赖走过来,猛地看见糖,急步上前,蹲下,拾起,打开……。
有时候,是几个小孩百无聊赖走过来,猛地看见糖,抢步上前,推搡,拾起,打开……。
还有一次更惊喜,是一个大人,急急走过,猛地看见糖,唰地停下,左右看看,蹲下,拾起,打开……。
这招百试不爽。
每一次得逞,我们都齐声发出预期已久的爆笑,笑声响彻周围。中招的小孩或大人,无不大羞,急步逃掉。我们把这个安全而有趣的游戏反复做了许多次,直到自己玩腻笑腻。
后来,比这更坏的事我也做了。
有一次,隔壁一个三岁小孩捧着饭碗在我家前面走来走去。我淘气胆边生,用雪糕棍子舀了一颗糖鸡屎,小声问他要不要吃?他点头。我就放他碗里了。小孩狐疑地看我好久,端着饭碗走掉了。我兴奋地看着他远去,撒腿就跑去告诉大鼻子小孩,他也很兴奋,尾随我跑回去找那小孩。找来找去没找着。
第二天。小孩的姐姐拉着弟弟来找我们算账了。看见我和大鼻子小孩在门前坡下玩,就站在坡上怒斥我们。用最猛烈的话用力骂我们。骂了很久很久,骂到天都快黑了,才走。
我们很害怕。一直躲在一棵营养不良的冬青树根下,大气不敢出。那凶姐姐骂累了,才收兵走人。虽然,凶姐姐的话里没有巴掌,但是我们俩的脸都像被巴掌抽了几十次一样,通红。从此,我再也不敢拿糖鸡屎去逗比我小的小孩玩了。
这两件坏事,我一直窝在心里,儿童节快到了,我就坦白交代吧。
善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