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小辫子扎得这么好看,谁梳的?
——莎莎!
童童,今天表现很棒,额上谁贴的贴贴啊?
——莎莎!
……
莎莎是袁老师休产假以后,中途调过来的新老师,起初我们并不认识。一个多月以后,童童开始频繁地念叨她的名字。我才注意到那个外表甜美,笑起来眉毛像一弯新月的漂亮女生。
妈妈,莎莎老师今天睡我旁边,我偷偷看了她好几次!
妈妈,告诉你一个秘密。莎莎老师练体操回来偷偷喝可乐了,我看见了。爸爸说喝可乐不好,我们把爸爸的加多宝送给她好不好?
童童四岁生日,楼上楼下很多同学一起来吃蛋糕。大人闲聊间问起谁是大家最喜欢的老师?莎莎!莎莎!!莎莎!!!
那一刻,我发现:这个莎莎早已经住进了小朋友的心里!
新学期开始,如此受欢迎的莎莎老师又被换到别的班去了!上一次是袁老师,袁老师之前是莉莉,莉莉之前是陈老师。40个孩子的中班,从小班建立集体以来,平均每学期换一个老师。除了班主任以外,其他老师几乎都是走马灯一般换了一茬。
学校说:这是正常的人员流动,小朋友们做做游戏,吃点小点心,过几天就忘记了。是的,孩子们太小,他们还不大懂得如何去挽留一个人,既不会出现集体洒泪送老师的宏大场面,也不会大闹新老师的课堂,弄得所有人手足无措,更多的我们看到的是被动地去接受,然后去迎接一个新的偶像。
石头是童童的同学,那是一个非常腼腆的小男生。以前每次不小心尿裤子的时候,莉莉老师都要洗干净了装进一个新袋子里。她走了以后,那个袋子就如同一个摆设。石头吃饭很慢,经常是莉莉苦口婆心来催促,他才多吃两口。后来莉莉走了。每次活动课完了,路过莉莉老师的新教室。胆小的石头都要将头往里伸,伸进去半个又缩回来,然后继续,一直到体操老师吹集合的哨子吹了很久。幸运的时候,莉莉老师会注意到他,跑出来抱抱他,但抱不了两分钟,他又不好意思一溜烟跑了,像只欢快的小兔子。三楼有一个小窗户,石头经常会偷偷在那里呆呆地看半天,看莉莉老师从一楼的小教室里走出来,又走进去。
有一天我在楼下又看到石头发呆的眼神,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忧伤。那一瞬间我的心有点疼!
这一次是莎莎,刚刚来了半年,又离开了。一个老师,在不断地被调来调去的过程中,她是怎样的感受?她刚刚适应一个新环境,立马又要接受一群陌生的面孔,重新开始接受新的工作循环。
莎莎说:好喜欢这帮小朋友,但是作为编外聘用人员,必须服从安排。像莉莉,像袁老师、陈老师都是如此。在公立幼儿园,岗位流动频率最高的是她们,文体参与最热情的是她们,小朋友们最喜欢的也是她们,但是拿工资最少的还是她们。那一个在岗编制的名额像一把利剑一样悬在头顶之上,时时被人提起,时时又被人遗忘。没有选择,只有埋头苦干!
童童皱着眉头,嘟囔着小嘴巴,满脸的困惑:妈妈,莎莎老师不喜欢我们了吗?我们不听话吗?她喜欢我们为什么要走呢?对于一个四岁多的孩子,要解释这是领导的安排,太艰难也太残酷。
学校却比童童还委屈:我们也没办法,女教师多,每年都有一两个要休产假的,再加上入园孩子越来越多,我们新增了一个小班,人员不流动如何均衡发展?我们的老师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才招进来的,每一个都能胜任工作!不要过分依赖一个老师,多锻炼一下自然就习惯了。
是的,我相信,新来的张老师也许很优秀,甚至比莎莎更优秀,我丝毫不怀疑她的工作热情和工作能力。但是告别是人生最重要的一种仪式。当一个人刚刚走进你的心里,又忽然间没来由地消失了。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她的错。在活生生地被强行切断这种情感纽带的时候,你满腹疑惑却又找不到答案。这样的分别在孩子一生的旅途当中,它会是怎样的一种体验和感受?我的童童现在就被困在这座迷宫之中。
为了成长,为了尊重孩子的感受,这种人为的告别,还是少一点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