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着白令海温暖的阳光，整个航行期间一直激情澎湃的郭川回首这段“死亡航道”探险经历时，幽幽低沉地说：“如果让我再去航行一次，我想都不敢想。这是个很难再次完成的任务。”

　　6人挤在十几平米的船舱中

　　出发前，郭川和他的团队把“中国·青岛”号武装到了牙齿，安装了很多高科技设备，桅杆上有风向标和传感器，有最先进的雷达和热成像仪，另外还配置了一架无人飞机，原指望它能对近距离的海域进行细致的低空侦查。

　　航行开始后第四天，船队第一次试飞无人机。无人机起飞后就失去了控制，直接撞到了主帆上，粉身碎骨。

　　“在这距离极点很近的高纬度地区，磁场与别的地方不同，磁线有些混乱，无人机适应不了，就先离我们而去了。”

　　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下，人的心理也容易变形。郭川手下有5个船员，两个德国、两个法国加一个俄罗斯船员，文化背景有些复杂，且大家磨合时间也短，矛盾在所难免。“大家都是顶级的职业水手，都有自己的坚定想法，不容易妥协。”郭川说，“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下，6个人生活在方圆十几平方米的小环境内，要提心吊胆地准备应对各种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大家的心态也都处于极限状态，很容易失衡。这对我作为船长的协调能力是个极大的挑战。”

　　为什么那些西方的帆船高手都不敢来挑战不间断、不补给航行东北航道？航行之时，郭川找到了答案。他说：“如果中间没有歇息调整，在这样的极限环境下，一切都会在极限状态下运行，极限的疲劳，极限的紧张，极限的敏感。时间、技术、资金和资源也都处于极限状态。这样的魔鬼航行谁想起来都会忌惮。”

　　几次险些撞上冰山

　　郭川船队一路几乎与大雾相伴，周围阴暗潮冷，几次与冰山擦肩而过。像纯净的玉石一样晶莹剔透的冰山，既美丽又狰狞，吸引郭川陷入遐思：“这是大自然美丽的造物，或许是已经存在了数万年的玄冰。我们的帆船一旦与之相撞，在这样一个极寒之地，等待我们的就是船毁人亡。帆船与冰山相撞，绝对是最恐怖、不允许发生的误会。”

　　“中国·青岛”号几次险些撞上这样的“误会”。9月8日帆船在北纬78度的高纬度地区航行，周围大雾弥漫，一片混沌迷蒙。船员紧盯着热成像仪，生怕前面出现冰山。慢慢地屏幕上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个冰山的形状，估计距离也就十几米，帆船正对着它航行。全队大为惊恐，急忙挥帆转向，躲过了一场灾难。

　　“我们差点就撞上了冰山，幸亏科学仪器当时还能运转，捕捉到了它。当时的感觉只能用‘恐惧惊悚’来形容。”说到这里，郭川倒抽一口凉气。“另外风速也慢，给了我们转向的时间。如果风速稍快一点，我们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只能说，我们运气不错。我的船员说我是一个受运气护佑的船长。这样的极限航行没有运气是不可能成功的。”

　　所有操控索具都披上冰霜

　　在驶入东西伯利亚海之后，12日“中国·青岛”号遭遇这次航行中最严峻的困难。12日，海面的水温已经降至零摄氏度，因为是海水，所以尚未结冰。但郭川他们驾驶的“中国·青岛”号上的大多数桅杆顶端的设备已经不堪其冷，检测风力、风向的仪器已经全体停止运转。船队只能靠GPS和数字通讯设备来了解天气情况。

　　酷冷的海面弥漫着无孔不入的湿气，让船舱外的东西大多披上了一层冰霜，许多内部已经结冰，运转不灵。绳索、船帆、桅杆还有相机都是如此。为了让船上的帆、绳子和各种操控船帆的索具能正常工作，郭川船长拿出了早有准备的秘密武器——板球板，每隔一段时间，船员们就要拿着板球板小心拍打冻在绳索和帆上的冰霜，免得它们真被冻住。

　　郭川说：“因为湿度高，很多像帆、绳子都被冻上了一层霜，甲板上也是，这对航行来说是非常危险的，所以还必须不断观察这些霜冻，及时清理它们。如果帆索结冰，导致帆升不起来降不下去就太危险了。我们谁都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

　　中午时分，“中国·青岛”号的船员们终于看到那条在卫星图上显示的冰缘线，横亘在地平线上，望不到尽头。那是实实在在的生死分界线，让人不得不望之生畏。

　　接下来的航行是对身心的极度考验，北冰洋从未这样可怕。身体上的冷和心理上的紧张夹杂在一起，考验着每个船员的勇气、耐力和判断力。

　　沿着冰缘线一直向东，航行团队必须时刻小心，更可怕的还在水下。他们面临陷入冰区不能脱身的危险。

　　“虽然从纬度上讲，它没有我们之前走到77度高纬度那么北面，但因为这里温度低，冰不容易融化，所以浮冰非常多，对航行是一个巨大的挑战。”郭川船长说，“这确实是我们出发以来航行得最困难的一天。”

　　（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