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岁月里远嫁的女子,通常是在年轻的时候、不甘于此处的平庸或贫困,以为远方会有更理想的生活,追逐着一个男人所带来的爱情梦想……她们,嫁了。
海南,也自然不乏这样的女子。从1980年代末开始,海南岛和台湾岛这两座面积相近、气候相近、物种相近、生活习俗也多有相近的岛屿,开始了二十世纪以来的又一次通婚潮。
人们见到她们,第一个问题就会问:
为什么会嫁到台湾?
无论嫁在哪里幸福生活都是要靠自己营造
吴燕是生在海南万宁的女子。长得秀眉秀眼,身材也很标致。这几乎是大陆新娘的一个总体特征:她们大都是美丽的。越是在早期,愿意接受大陆新娘的台湾男子对女方容貌上的要求越高。
吴燕当时20出头,已经在海航工作。1996年的一次聚会上,她结识了来自台湾的他。很快,他就向爱说爱笑、美丽开朗的吴燕求婚了。
担心对方的诚意、担心对方的家庭不能接受海南新娘、担心过去以后的生活、甚至担心两岸万一再有什么政治军事上的冲突……这些顾虑都有,不过,吴燕最后还是被爱情所打动,嫁了。
嫁到台湾的大陆新娘,最初受政策的制约,只能是半年住在台湾,半年回到海南。来也不易去也不易。
吴燕在台中的家是个大家庭,公婆之上还有爷爷奶奶。她首先要攻克的就是语言关。长辈们只会讲台语,而台语虽说是和海南话一样属于闽南语系,日常用语上也有很多相同的语汇,但不同之处也比比皆是。例如海南话把女婿叫“郎家”,台语叫“囡婿”;海南话的厨房叫“灶前”,台语叫“灶骰”;海南话的花生叫“番豆”,台语叫“涂豆”……这一切,都得去用心学,包括台湾繁体字。
嫁到婆家,种种不同之外,让吴燕最挠头的一件事就是信仰问题。海南算是传统文化延续较为完整的一个地区,但对于七零后而言,这种意识比前辈就淡薄了很多。而嫁到台湾后,她才惊讶地发现,台湾人每天清早要奉茶敬香、初一十五要磕头祷告,重大节庆更是仪式隆重……整个台湾各种宗教活动繁多,均需要民众去投入人力物力财力。对于年轻的外乡人吴燕来说,一时难以适应。
孤独、困惑、动荡、不安伴随着丈夫给予的关爱、疼惜、物质上的相对充裕,年轻的新娘不得不慢慢成长。没多久,她做了母亲。
闽南人注重子嗣,台湾人一般都会生养两到三个小孩,并且特别重视教育。先后生育了两个儿子的吴燕,入乡随俗,将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培育孩子的事情上。
19年后的今天,当她回到海南,她早已是一个充满台湾气质的成熟女性。作为丈夫的助理,将家族事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她自己,拥有了熟练的专业技能,却依然美丽着,外表比同龄人要年轻很多,谈吐大气又开朗。日常在工作之余,她练瑜伽,跑步,爬山,说到她幸福的家,她满眼都是笑……
吴燕算是个幸运的、在台湾奋斗成功的海南女子。她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女人,无论嫁在哪里,幸福生活都是要靠自己去营造的。
而今,一切都正好,吴燕正在她的流金岁月里从容度过。
追求独立有尊严
的异乡生活
眼前这位女子,挽起了长发,淡淡的妆容和剪裁合宜的套装,全然不像年近40岁的妇人。
她是远嫁台湾屏东县15年的海南姑娘陈春丽。如果不是嫁到了台湾,陈春丽也许依然在海口某单位工作,与现在接触的台湾医学美容毫无关联。
“刚到台湾,我只是一名家庭主妇,丈夫做工程,家庭条件挺好的。”陈春丽说,可也正是因为家庭条件不错,一开始需要照顾孩子的她没有出去工作,直到孩子上小学前,她都是在“外籍新娘是来台湾捞金的”的声音中生活,“那种被看不起的感觉让人委屈、生气却又无奈。”
陈春丽不是没有想过回海南,可回去以后年幼的孩子怎么办?每每想到这里,陈春丽便又坚持下来,在一片不理解的声音中,她不停给自己打气“照顾孩子也是付出,等孩子长大了,我也要出去工作,让你们看看海南女人的勤劳”。
“台湾很多女性十分乐意做医美,不管钱多钱少,她们都会去做保养。”被这份追求美丽与自信的生活态度感染了,陈春丽决定到台湾医美行业找一份工作,到别人的店里打工学习。慢慢地,外出工作的陈春丽明显感受到了变化,周围的人不再嘲讽她了,相反还会对她的勤劳能干表示赞扬。时间久了,陈春丽也明白了,处在异乡,唯有努力工作,才能过上有尊严的生活。
工作中,认识了其他非海南籍新娘的陈春丽不仅有了互诉衷肠的对象,远离家乡的她们在不断融入台湾生活中惺惺相惜,也酝酿着一份要合伙开店的想法,真正闯出外籍新娘的一片天。
“经营一家美容小店,与其说是在努力生存,倒不如说是在努力融入台湾,更独立、更有尊严。”陈春丽说店虽不大,生活却充满动力和希望。
别人帮助过我,我感恩
周才娜长着一双像星星般闪亮的黑眼睛,整个人也像星星般闪亮。干净、利落,一看就是能干精明的人物。可她,居然是个家庭主妇!
然而这个家庭主妇可不一般。
从十多年前嫁到高雄婆家那天起,洗衣做饭带孩子就是她的日常工作。因她同样是嫁在了一个人口众多的大家庭里,自己也生了两个儿子。可是,在家务事之余,她是台湾千千万万个自发的、义务的、坚定的志愿者之一。她会把大量的时间花在义务给别人服务的事情上,给老人洗澡、帮别人看护小孩、引导她们去银行办事、协助别人的婚丧嫁娶,捐钱捐物救助贫困人群等等……为什么要去做这些?她说:“因为,我刚来时也这样受过别的志愿者的恩惠。她们,对我的影响太大了,我感恩,所以我要回报社会。”
出生在定安农家的才娜,嫁的不是有钱的人家,靠着全家人的辛苦工作度日,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不支持才娜去做义工,他们自己,也经常这么去做。与此同时,才娜还在不断考证,她已经考取了一个中级厨师证,现在,又在考一个会计证。“等孩子们都大了,我有了这些证,就可以随时出去工作了!”
三十多岁的才娜,青春阳光,她对她的生活充满了劲头与热情。她认为自己远嫁台湾,固然是经历了很多困难,可是,困难让她长成了一个可以发光发亮的人!
“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亦真亦幻难取舍。悲欢离合都曾经有过,心中渴望真诚的生活”……这些当初的新嫁娘早已在台湾落地生根。她们,是海南的美丽女儿,也是台湾的漂亮媳妇、出色母亲、优秀市民。在海南娘家和台湾婆家之间,她们来回飞翔。羽翼上永远携带着的是桑梓之情与家庭之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