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实逝世之后,万人同悲,官民齐悼。这几天几乎所有的平面媒体和自媒体都被悼念的文字铺满了,我无意忝附骥尾,只想谈谈陈忠实现象对我们的启示。在我看来,陈忠实在文坛的崇高地位和《白鹿原》今天得到学界及民间几乎众口一词的高度认可,雄辩地说明了以下几个简单的道理:
第一,任凭时代变幻,潮流纷涌,人们对好作家、好作品的标准不会改变;
第二,文学是老实人的事业,任何装神弄鬼、装腔作势都扛不住时间的磨洗;
第三,作品在精不在多,一个作家一生写好一部书足矣;
第四,人格文格并重,既是作家,当为君子,人格是作家自我书写的另一部大书,其魅力甚至超过他的文字。
●●孔见
许多年前,我曾采访过陈忠实。关于《白鹿原》的写作,他说是起源于他内心对50岁大关临近的恐惧。他担心,如果像以往那样随写随发些散篇,到死时肯定连一本可以枕头的书也没有。他认为文学作品的严肃和崇高并非通过与广大读者的疏远才能获得,一部小说不管写得多么深沉厚重,在文字上至少让具有初高中文化程度的人看懂。至于从中领悟到什么或领悟到多少,那是各人的事情。因此,《白鹿原》写得结构紧凑,情节跌宕,文字凝炼。
●●崽崽
陈忠实走了,他身后的哀荣可能他生前没想到,很多人没想到,我当然也没想到。我多次和他见面,他到海南大学讲演,我是他的陪同人员之一,我始终没有和他说过多少话。读过他的书,看他的眼神、气质和相貌,一切明白,再说多余。相信这位先生小时与穿暖吃饱无缘,他一脸深深的皱褶,藏着太多苦难,这苦难并不全是他自己的,属于一个民族。所以他能写出《白鹿原》。陈忠实在中国作家中远远不是读书多的、学养丰富的、很具思辩能力的,他写出一部几乎全民认同的作品,还因为他是一个简单的人,专注的人,纯粹的人。简单与专注在现时代已经难能可贵,纯粹更是稀世珍品。我们悼念陈忠实,因为他的文,更因为他的人。
●●林 森
陈忠实以一部《白鹿原》,硬生生改变了中国当代长篇小说的发展。在《白鹿原》出版之后,多少中国作家前赴后继地书写所谓的“家族史”,试图以各自家族的兴衰,折射二十世纪整个中国的大历史——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都希望写出自己的《白鹿原》。但正如我们所知,《白鹿原》成了绝唱。
●●符力
2011年夏季,我在北京听白描先生说他的好友陈忠实12岁时强忍脚破血流之痛走三十里砂石公路去镇上参加初中升学考试,46岁那年从西安回老家花几年时间造就《白鹿原》这座中国当代文学高山,颇为震惊,也明白足够坚韧的人是能成大事的。后来,我读了陈忠实先生的一些散文,发现他诚恳、朴实而又仁慈,连一株半死的玉兰树都不忍拿镢头去刨掉。 (杨道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