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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文人
黄敬临与“姑姑筵”
王凯
“姑姑筵”的招牌菜开水白菜
  “姑姑筵”在川渝一带非常有名,但在外地知道的却不多。

  “姑姑筵”创始人黄敬临1873年生于四川华阳(今成都双流),是成都名绅徐子休的弟子。关于黄敬临其人,成都地方史志记载不多,仅《双流县志》中有一份很短的小传,这样写道:“(黄敬临)善烹调,常与徐氏门徒,同窗好友,诗酒酬酢。每遇珍馐美味,必探本溯源,亲自入厨,时日一久,遂成美食家,烹调手。”

  从这些文字可以看出,黄敬临年轻时就是个“吃货”。据其后人介绍,黄敬临前清参加过科举考试,中过秀才,还曾在四川法政学堂读书,但没有做过官,民国后在川内当过几任县知事,后辞官回蓉闲居。

  1930年前后,黄敬临在成都开了一家饭馆。听说哥哥开饭店,妹妹乐坏了:“哥哥你哪里是做生意的料,你怕只能办个‘姑姑筵’,玩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不料黄敬临听了妹妹的话,豁然开朗,拍手叫好,决定以此为名。

  所谓“姑姑筵”,本是川中小儿模仿大人做饭炒菜的游戏,当年在成都一带风靡一时,小炉子、小锅铲、小菜刀在杂货铺里都能买到。今天看来,黄敬临之所以以“姑姑筵”为名,估计是文人脸皮薄,意思是说自己属票友下海,游戏而已。

  饭馆除了一两个主要厨师,帮厨和跑堂皆为黄家姑嫂,饭菜基本上以家常菜肴为主,招牌菜有开水白菜、软炸扳指、坛子肉、青筒鱼、红烧牛头、樟茶鸭等,都备受食客青睐。

  对于烹饪艺术,黄敬临既无师承,也无食谱,全凭他穷搜博采,独创而成。他研制的开水白菜是川菜中的一个另类,不是传统的麻辣风格,而是以清淡鲜香为主。开水白菜名为开水,实则是巧用清汤,汤要味浓而清,成菜后乍看如清水中泡着几棵白菜心,一星油花也不见,入口却是清鲜淡雅,软绵绕舌。做此菜时要先用老鸡、老鸭、排骨、肘子做汤底,小火慢煨一天一夜,然后将鸡脯、猪肉剁泥放入汤中,最后将汤里的油和杂质过滤干净,将白菜心放入汤内清蒸即可。

  这道菜吸纳了北方菜吊汤的神韵,将极繁和极简归至化境,不仅让人们大饱口福,还令无数食客从中悟出了许多人生的哲理。

  软炸扳指源于鲁菜,原名九转大肠。此菜需将猪大肠裹一层面糊,热锅凉油,以低温炸熟,出锅后外焦里嫩,酥脆可口,既可配上姜汁、椒油等各种调料上席作为大菜,也可作茶水点心食用。大快朵颐之际,没有人以为这是猪大肠做成的,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匠心和手艺非黄敬临莫属。

  据说软炸扳指是徐悲鸿的最爱,抗战期间徐旅居重庆,特别喜欢黄敬临的“姑姑筵”,每当徐先生宴客,或者有徐悲鸿出席的宴会,黄敬临总是亲自下厨掌勺。为表达谢意,徐悲鸿还曾赠给黄敬临一张奔马图——当然,这些佚闻旧事都来自民间传说,事情真伪还有待有心人考证。

  黄敬临的“姑姑筵”设在成都包家巷自家私宅内,是当地独有的园林餐馆,院落虽然不大,却是亭榭错落,花木扶疏,自有一股儒雅气息。“姑姑筵”可能是四川有史以来最牛的馆子,需要提前几天甚至十几天预定,并且只能预定席桌,不售零餐。尽管如此,仍是食客如云,当地凡是有头有脸的人,都以在“姑姑筵”吃饭为荣。当时川军邓锡侯、刘文辉和田颂尧三个军的军部都在成都,黄敬临与这些军长、师长大都是好友,他们宴请宾客时必在“姑姑筵”,也都为黄敬临留一个座位,而黄也常常以当地名流和卸任县太爷的身份与他们觥筹交错,谈天说地。

  就这样,“姑姑筵”的名气越来越大,不知不觉也形成了几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来吃饭的客人,必须称黄敬临为黄老先生或黄老太爷,叫黄老板或者黄师傅的,免吃;每天只做四桌,必须提前预定;预定时只定价格,不能点菜,所有菜品由黄敬临根据客人身份、地位和喜好随意安排;定席时须交足菜金,并且还要列出客人名单,注明年龄、籍贯、身份和性别;不论黄敬临是否到席,主桌上必须给他留一个桌位,表示尊敬。

  瞧人家这饭馆,比县太爷派头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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