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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4月27日 星期三  报料热线:966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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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花入馔品琼州
金银花茉莉花茶。李子兄弟 摄
木棉花大骨汤。李子兄弟 摄
清炒南瓜花。 李子 摄
槟榔花鸡汤。李子兄弟 摄
洛神花茶。本报记者 封烁 摄

  ■ 本报记者 邓钰

  如何拥有一朵花?看它,闻它,赏它,画它,最极致莫过吃它。

  从古至今,人们有多爱花,就有多爱吃它——贫乏时期,路边野花,直接入口,烹炸一番,都是甜蜜慰藉;富足年代,遍寻奇葩,悉心烹调,当一份如诗如画的雅致。

  如今,我们吃花,用口舌感知时节,春食莉、夏品莲、秋啖菊、冬饮梅,将四时风物化作万千风味。

  琼岛四季如春,花开不败。人们就地取材,将各色花朵做成酒酿、点心与佳肴,吃一口自然好味,也尝几分风流野趣。

  A

  花为饮 香花入水,一盏风流

  迎着春风,花儿接二连三亮相,姹紫嫣红,秀色可餐。人们频生巧思,将春的滋味存进口腹。

  琼岛多香花,木棉晾晒,与酒曲同酿,可制木兰酒;莲花入水,沸腾绽放,则为莲花茶……香花入水,化作一盏风流。

  南国春早,木棉是当之无愧的信使,早在一二月,花儿便顶着春寒次第开放。木棉开花,大方热烈,粗壮的枝干扬眉吐气,火红的花朵眉飞色舞,团团簇簇,烧出满枝头春意。

  花团锦簇,总有人驻足树下,捡拾掉落的花朵。赏心悦目之余,木棉还因清热凉血,成为入膳良材。三伏天,人们将木棉花、金银花和白菊三种干花煮沸饮用,谓之“三花饮”,消夏解暑,好不惬意。

  在五指山,黎家人独具巧思,将形不散乱、色不消退的木棉花收集晾晒,同蒸熟的山栏糯米和上乘酒曲封罐同酿,等个把月,花香与酒香交织缠绵,一坛子春的气息扑鼻而来。

  木棉之外,荷花也是“消夏能手”。琼岛多植粉荷,可澄迈县金江镇大美村引种的九品香水莲花,缤纷多彩,别具趣味。大美村口,半亩方塘如镜,五彩莲花随风摇曳,颤巍巍,晃悠悠,挤挤挨挨,散开香风一片。

  饮莲,是文人的事,文人把一切变得风雅。沈复《浮生六记》中记叙:“夏月荷花初开时,晚含而晓放,芸用小纱囊撮茶叶少许,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之,香韵尤绝。”

  上好茶叶裹入纱布,整团藏进荷花苞,氤氲一夜,隔日取茶,泉水冲泡。再讲究些,将荷花瓣当茶则、杯托,凑一案清清凉凉的茶席。

  但吃花,也是普通人的事。盛夏时节,大美村民身着雨裤,脚套齐膝水靴,一步步蹚水入塘。他们弓腰伸手,麻利摘下朵朵莲花,随意涮掉花上泥点,丢进漂浮的红盆中。

  出水芙蓉,去托取蒂,冲入沸水已是香饮一盏。要想长久品茗,将它晾晒风干,便是清新的花式茶饮。

  B

  花作馅 捣花成膏,食不厌精

  香汤下肚,自然要佐以三两小点。花儿,也是美味的糕点馅料。

  近些年,全省各处建起花香农庄。在三亚玫瑰谷、定安香草田园、屯昌梦幻香山等多处庄园,玫瑰、茉莉等各色鲜花饼是人气极高的点心。

  明代农学家王象晋在《二如亭群芳谱》里分享,“玫瑰,花瓣捣成膏……加白糖再研极匀,磁器收贮,任用最香甜,亦可印作饼。”

  玫瑰好吃这事,古今“吃货”早已心照不宣。气味芬芳、香浓,玫瑰自古被用来制作蜜露。《红楼梦》中,宝玉挨板子后,便是调饮“玫瑰清露”才消了气。

  比起寡淡的清露,吃玫瑰,还有更直接的办法——连着花瓣做成馅,塞进饼里,一口咽下肚。据说这吃法,始自明清两代的皇都北京,从宫廷传出,因易于保鲜、储运,在民间遍地开花。

  全国各地的玫瑰饼配方相异,虽有细微差别,大体还是相似:鲜玫瑰摘瓣、除蕊、去蒂,流水洗净,沥干水分,反复舂捣,与白糖、蜂蜜搅拌腌制多日,得到馥郁香浓的玫瑰花膏。花膏作馅,裹上面团或荞麦面团烤制,精致小点终于出炉。

  咬上一口玫瑰饼,饼皮酥脆,馅料清甜,袭人花香依附唇齿久久不散。

  茉莉饼也颇具人气。二者做法大同小异,但茉莉香味不如玫瑰霸道浓郁,茉莉饼香气清浅,作为茶点,不至于抢了茶饮的风头。清洌怡人的馅料,配上酥脆的饼皮,香而不腻,是吃花的极致享受。

  这两年,还流行起以花馅做汤圆、做月饼的吃法。人们越发享受于跟随时令,将花事融入餐桌,与自然风物来一场舌尖嬉戏。

  C

  花入釜 炖煮煎炒,溢口清新

  酒后茶余,餐花饮露,吃花只能是件风雅的事?并不尽然,漫长岁月中,人们早就学会用花来填饱肚子。

  物产丰饶的海南,“花菜”种类繁多。逛一逛市场,南瓜花、黄花菜等各类花朵,都出现在菜摊上,等待被带回家烹饪成美食。

  当中,最多见的就是南瓜花。春夏时节,菜市场里金灿灿的南瓜花在一片绿油油的蔬菜里尤其抢眼,花型大而蓬松,高高举起,像老式留声机的喇叭。

  一朵南瓜花,能吃的地方不多,去除花托、花萼、花蕊,只留花冠烹饪。吃法众多,清炒、炒鸡蛋、炒青椒、凉拌、裹面粉炸、做南瓜花饼、汆汤等等,不一而足。

  南瓜花纤维较粗,有人会吃不惯,但好这口的食客,偏偏就爱这种清甜、粗糙的口感。

  在喜爱原汁原味的海南,炖煮、煲汤和打边炉是经典吃法,以花佐肉、慢火凝香,自是清新。

  细数之下,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这么多花已经进了海南人的汤锅:晾干的木棉花,炖煮猪骨,加薏米、白果、姜片,清新爽口;穗子般的槟榔花,用来炖鸡,放入姜片和红枣,一直炖到肉质软烂,骨架松散,撒点盐便可出锅……

  似乎在海南岛中部地区,人们的舌头更“灵”——少数民族聚集的山区,可以找到更为新奇的吃花菜谱。

  果然,在琼中、白沙等地转一圈,很快有收获,棕榈花、芭蕉花等特色吃法着实让人惊奇。

  第一个发现棕榈花能吃的人是谁,已不得而知,但爱吃棕榈花的人中,最出名的非苏轼莫属。

  苏轼曾写下《棕笋》认真“安利”棕榈花,其中“赠君木鱼三百尾,中有鹅黄子鱼子”的描述让人倍感疑惑,棕笋和木鱼有何关系?木鱼里怎么有鹅黄鱼子?

  细查之下才知,棕笋即木鱼,指的是棕榈的花苞。含苞的棕榈花,梭形似鱼,中间有密密匝匝的鹅黄色花粒,才被东坡称作“鹅黄子鱼子”。

  怎么吃?在琼中一处农家,农户将锋利的镰刀绑在长长的竹竿上,靠近棕榈树主干顶端,飞快划过,一颗“木鱼”随即落地。剥开外层,制作工艺并不繁琐,可以蒸煮,用蜜糖腌制,也可以骨肉一锅煲汤。

  味道却见仁见智。棕榈花略带清苦,苦而回甘,书中称其“味如苦笋而甘芳”。喜好者认为可清凉解热,但总有渴望甜蜜的人们不愿等待苦后回甘。

  比起棕榈花,芭蕉花的口碑似乎更好些。农户从枝头砍下伞状的芭蕉花,对半切开,剥去外层老苞片,留下内里鲜嫩部位切丝,用大量食盐腌制搓揉,析出苦汁,清洗干净。

  处理好的芭蕉花丝,可以焯水沥干,用来炒肉,也可以炖肉煲汤,喝口鲜甜。

  这些在村落里看似寻常的吃法,总让外地人大吃一惊。但何处不是呢?如吃花一般,解语当地风物,本就是人们感受草木意趣,与自然互通心意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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