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满楼

　　近日，依托徐显秀墓原址保护的山西太原北齐壁画博物馆正式开馆，这是太原市第一家遗址博物馆，也是中国首座遗址类墓葬壁画博物馆。北齐徐显秀墓是“2002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之一。此外，该馆还集中展示了山西太原娄叡墓、忻州九原岗墓、朔州水泉梁墓的众多壁画，在国内众多博物馆中可谓独具特色。

　　画在墙上的直观史料

　　作为人类最古老的绘画形式之一，壁画最早可以追溯到石器时代。在史前社会，人类在洞壁上刻图记事，这也是壁画乃至绘画的最初模样。和一般绘画不同的是，壁画以绘制和雕塑为主要手段，比较常见的有寺观壁画、殿堂壁画、墓室壁画和石窟壁画。作为建筑物的附属部分，壁画的装饰和美化功能使它成为环境艺术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壁画展示的各种信息也是后人研究历史的直观材料。

　　在国内，比较成熟的壁画出现在汉代，目前发现的一些汉墓中往往都有壁画，画的内容也很丰富，既有各种神话故事，也有墓主生前的生活场景。以汉墓中壁画最多的东汉护乌桓校尉壁画为例，其以出行图的形式表现了墓主从举孝廉到进入仕途、最后官至使持节护乌桓校尉的人生历程，这对研究东汉晚期的社会生活十分有帮助。

　　随着佛教在中土的流行，凿窟建洞、雕像画壁在北魏后开始兴起。隋唐时期，石窟壁画盛行一时，其中尤以敦煌莫高窟为典型代表。敦煌壁画数量很多，内容丰富，既有宗教题材，也有生活场景，具有极高的历史文化价值，堪称“墙壁上的图书馆”。从艺术上说，无论人物造型还是设色敷彩，敦煌壁画都达到了空前的高度。最为大众熟悉的，无疑是众多美轮美奂的飞天神女像，而晚唐156窟《张议潮统军出行图》里展示大队人马的长幅巨制，同样令人惊艳。此外，唐朝王公贵族的陵墓里也存有大量壁画，水准不俗。

　　宋元以后，虽然寺庙建筑壁画具有相当规模，但总体水平日渐下降。这些壁画，虽然仍带有强烈的宗教色彩，但世俗成分日渐增多。如山西芮城县永乐宫元代壁画，多处表现当时人们的生活习俗。值得一提的是，永乐宫主殿壁画高4米，全长近百米，这在中外壁画史上都是罕见的。

　　明清壁画虽不能与前朝相提并论，但同样可圈可点。如清代寺庙壁画和宫廷壁画多展示历史事件，有时以连环画的形式绘制宏大场面。此外，《三国演义》等文学名著的内容也开始成为壁画题材，山西定襄关帝庙壁画即为其中一例。

　　敦煌壁画曾遭浩劫

　　壁画是人类共同的历史遗存和文化财富，但令人遗憾的是，因历史的兴衰演变和大自然的沧桑变化，很多历史文献记载的壁画已荡然无存。古代壁画损毁的原因很多，但大体而言，无外乎自然损毁和人为损毁两种。

　　所谓自然损毁，主要有两种：一是外力因素，如地理环境、地质条件等引发的温度、湿度、光照的变化，再如有害微生物、空气污染物等对壁画形成腐蚀、侵蚀，而地震、洪灾等自然灾害带来的危害就更大了；二是内力因素（壁画自身因素），由于制作材料不断老化，壁画支撑结构日渐失效，材料层间的粘结力减弱，历史越悠久的壁画，越容易出现起甲、起泡、酥碱、空鼓、裂缝、脱落等情况，这也是历史长河中无可奈何的自然现象。至于人为损毁，多数是改朝换代、族群冲突等引发的乱世兵燹之祸。此外，参观者、维护者的不当行为如触碰壁画、香火烟熏等，也容易对壁画造成严重损害。

　　躲过了历史上的自然灾害和人为损毁，一些古壁画幸运地保存至今。但让人切齿痛恨的是，近代一些外来者的破坏性掠夺对中国古代壁画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极大破坏和损毁。清末至民国初期，随着中亚探险考察热的蔓延，一些来自法、德、俄、日等国的所谓探险家纷至沓来。以敦煌莫高窟为例，法国人伯希和及其同伙除了窃取了大量古经卷等文物，还多次对敦煌壁画和塑像进行破坏性的揭取和凿盗。如今，很多壁画只剩下遗迹，后人只能借助伯希和当年拍摄的照片以想象的方式还原。

　　再如新疆克孜尔石窟，该石窟古称“耶婆瑟鸡寺”，是西域古龟兹国的文化遗存。古龟兹国为西域三十六国之首，而克孜尔石窟又是古龟兹国境内最大的石窟寺群。这里曾是佛光之城，到处是石窟僧院，满堂皆壁画雕像。但在唐朝末期，龟兹王国不复存在，这些石窟画堂也渐渐不为人知。直到1902年后，来自德国的格伦威德尔、勒柯克等人多次组织探险队来到克孜尔石窟一带疯狂掠夺，他们不但运走了400多箱文物，还对克孜尔石窟的佛像和壁画进行了毁灭性盗凿、盗挖，由此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

　　脆弱的古壁画如何保护？

　　壁画是古代历史文化信息的直观体现，能保存至今的都极为珍贵。和其他不可移动文物相比，古代壁画更加脆弱，因而保护方面的要求也更高。

　　从工艺角度看，古代壁画一般由三个部分组成：一是壁画的支撑结构，如石窟、砖墙等；二是地仗层，即绘制壁画的泥层壁面；三是画面层，也就是地仗层之上的白粉层和颜料层，这是壁画的精华所在，也是肉眼可见的层面。这三个层面相互依存，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一个层面出现问题，都会对壁画的续存形成致命的威胁。

　　在实践中，目前保护壁画主要有三种方法：第一是原地保护（也称现场保存），适合于多数保存在石窟、建筑物或墓葬中的壁画；第二是迁移保护，如新发现的墓葬壁画，因种种原因不能原地保护时，只能将壁画揭取后修复加固，保存在陈列室或库房内；第三是迁移复原保护，一些绘有壁画的建筑物因某种原因需要搬迁时，必须先将壁画揭除，然后拆除建筑物，待全部搬运到新址后重新构筑修复，这也是壁画保护中最复杂的一种方法。

　　山西徐显秀墓壁画保护修复工程，综合运用了多种方法。这一工程由敦煌研究院文物保护技术服务中心负责施工，重点对徐显秀墓壁画地仗空鼓、颜料层起甲、画面污染、裂隙等病害进行全面治理。另外，技术人员还对墓道、过洞、天井土体进行锚固、加固，对主室砖券洞口坍塌、结构失稳部分进行砖体更换与支顶，这样既维护了壁画的存在环境，也保障了整个遗址的结构安全。

　　经过几十年的努力，我国文物管理部门已经制定了多种壁画保护的行业标准和国家标准，相关文物保护修复也从传统的工匠式修复逐步过渡到有科学依据并行之有效的保护修复方法。这对现存古代壁画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