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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何足道 我生岂有终

  ■ 甘生统

  绍圣四年(1097)六月,初登海南岛的苏轼在澄迈、琼山短暂停留后,坐着肩與行走在从琼州到儋州的驿路上。他在风雨中写下“千山动鳞甲,万谷酣笙钟”的诗句后,抑制不住盎然诗兴,次韵前诗又写了《次前韵寄子由》一诗寄给远在雷州的弟弟苏辙。

  因为是次韵诗,所以《次前韵寄子由》和原韵诗《行琼儋间,肩舆坐睡,梦中得句云“千山动鳞甲,万谷酣笙钟”,觉而遇清风急雨,戏作此数句》一样属于五言古诗。苏轼开篇便从少年身世写起,“我少即多难,邅回一生中。百年不易满,寸寸弯强弓。老矣复何言,荣辱今两空”。其中,“邅回”意为行路艰难。诗句化用《楚辞·九叹》“宁浮沅而驰骋兮,下江湘以邅回”和《古诗十九首》“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的句意,用简省之笔和写意之法回顾过往,并对自己的人生遭际进行了深刻反省,就像强弓一寸寸被拉弯一样,有限的生命也在一年年耗尽。如今到了垂暮之年,已不再执着于荣辱之念。

  尽管如此,现实的残酷依然存在。那么,怎样才能真正挣脱束缚?诗人认为可能的路径有两条:“涅洹尚一路,所向余皆穷。似闻崆峒西,仇池迎此翁”。“涅洹”即佛教术语“涅槃”;“崆峒”“仇池”为道家胜地,均在今甘肃境内。崆峒山相传为黄帝谒广成子学道之处;仇池为苏轼诗中经常描述的避世桃花源,曾言“梦中仇池千仞岩,便欲揽我青霞幨”。苏轼用这些术语和意象,实际在暗示佛、道两种宗教中的“出世”思想就是自己的解脱之道。

  紧接着,诗人插上想象之翅开始纵横驰骋:“胡为适南海,复驾垂天雄。下视九万里,浩浩皆积风。回望古合州,属此琉璃钟。离别何足道,我生岂有终。渡海十年归,方镜照两童。还乡亦何有,暂假壶公龙。峨眉向我笑,锦水为君容。天人巧相胜,不独数子工。指点昔游处,蒿莱生故宫。”诗中的“垂天雄”即指《庄子·逍遥游》中的鲲鹏,“其翼若垂天之云”;“古合州”即雷州,为苏辙当时的贬居之地;“琉璃钟”为酒器名;“方镜”为葛洪《抱朴子·登涉》所载方外神仙用的奇镜;“壶公”为《后汉书·费长房传》中记载的神仙。

  以上这段文字极尽想象之能事:驾鲲鹏,持方镜,会子由,饮美酒,回故乡,览峨眉。苏轼用汪洋恣肆之笔法,形象地表明自己不为现实所拘囿的态度。

  学者们论及晚年苏轼时,往往会言及他的人生境界,认为晚年的他已至“身世永相忘”和“浩然天地间”的天地境界。苏轼是否真正达到这种境界,似还可再探讨。但已过耳顺之年的他,初登孤悬海外的琼岛之时,面对未卜的将来,回望遥远的大陆,其心情之复杂是可以想见的。

  《次前韵寄子由》和原韵诗中那些用天空海阔之词和瑰丽奇恣之笔描述的世界,实际上就是苏轼努力挣脱旧我、迈向新我的复杂心情的一种曲折表现。王文诰认为这两首诗的主旨都是“以不归为归,犹言此区区行迹之累,不足以囿我也。”赵克宜也说:“全虚构词,说得兴会,所谓善自排遣也。”从两诗的诗意和诗人当时的心境看,这些评价可谓切中肯綮之论。

  (作者系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海南省苏学研究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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