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晓云
海南秋日似春朝。我走在滨海大道旁的林木葱茏间,往万绿园、海口湾方向,发现纵横交错的路,皆以植物命名:杜鹃路、紫荆路、芙蓉路、丁香路、木棉路、玉兰路……仿佛万花扑来,淡绿挨深绿,深绿挨浅绿。我稍停歇,深呼吸,心静,微喜。
是的,怀恋海口人居美,一如怀恋薰衣草的故乡——普罗旺斯,七至八月,薰衣草,肆意绽放,九至十月,酡颜醉,结子来年。
想起去年十月,夫逝成空,白发徒增,不甘被打倒,以步丈力,从滨海大道向西,往西秀海滩方向独行。踩着未知,远离人烟,袋中水粮渐少,力气一点点倦怠,恐慌一点点跟随,所幸还有一瓶友人送的黄芪霜,抹在眼底,稍有清醒。醒观前路,铺着今日与明日,今日执笔思,明日写出一行,复明日写下一行,纵是缓慢与艰难,也比一味地带怨哭诉,昏昏睡年至,年至睡昏昏好。
袖手无言味最长。恰好此时,得知一作家朋友,舍弃市宅,定居云龙湖畔,大有梭罗式的潜龙化云之势,不禁感怀:如弘一法师云游四海,探求人生的究竟之人,为世所稀,然作家朋友最终圆此修心。
而我一介俗女,不管怎样,秋歌起,一朵云命名为儿子的风筝,一朵花称她为女儿的心思,儿女双全,天地安放。
安放天地间,一如眼前花木街道的徜徉,悄悄地清心洗肺,直至确信我平安地住在此城,直至确信此城温柔地沁入我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