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文生
乔迁新居那年,朋友送来两只小狗,毛色黑白相间,像极了憨态可掬的小熊猫。大的叫“宝宝”,小的叫“旺旺”,它们一进家门,便成了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刚来时,它们调皮捣蛋,家里的鞋子成了它们的玩具,东一只西一只,散落各处。每当看到它们叼着鞋子满屋跑,我们既无奈又好笑。然而,这对小卫士的职责远不止于此。它们对老鼠的“零容忍”态度,简直让人惊叹。一旦有老鼠闯入家中,宝宝和旺旺便会默契配合,一前一后包抄夹击,直到将老鼠擒获。每次它们在院子里抓到老鼠,总会把“战利品”放在门口,仿佛在向我们邀功。我们则会买来包子犒赏它们。
宝宝尤其聪明。有一次,我正午睡,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我却浑然不知。宝宝突然冲进卧室,对着我大声叫喊,把我从梦中惊醒。我赶紧起身去收衣服,刚回到室内,大雨便倾盆而下。若非宝宝提醒,衣服恐怕早已被淋湿。每当我开车回家,宝宝总能远远地听出我的车声。它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对着外面大声叫唤,仿佛在欢迎我归来。等我停好车,它便迫不及待地扑上来,舔我的手,那份亲昵与热情,总是让我心头一暖。然而,去年十二月的一天夜里,老伴和一位来访的朋友在大门边聊天,正值发情期的宝宝趁门没关好,用力挤开门后,突然离家出走,从此再没回来。
在宝宝离开后的那段日子里,旺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再像以往那样活泼好动。它常常独自趴在宝宝曾经最爱待的角落里,眼神中满是落寞。每次我路过那里,心中都不禁泛起一阵酸涩,那些与两只小狗共度的欢乐时光,如同电影般在脑海中不断放映。最煎熬的莫过于老伴。她总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垂泪。
看着老伴日益憔悴,我下定决心,要重新为家里带回一只小狗。几经打听,一位热心的朋友推荐了邻村一户养狗的人家。那户人家听闻我们的遭遇,十分慷慨,将他们家一只刚断奶不久、毛色灰黄相间的小奶狗送给了我们。
小狗到来的那一天,如同一缕久违的阳光穿透了阴云。当我把那个毛茸茸、圆滚滚的小家伙抱进家门时,全家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家伙一点也不怕生,肥墩墩的身子像个软糯的小肉球,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憨态可掬。它好奇地打量着新环境,乌溜溜的大眼睛纯净又懵懂。大家争先恐后地轮流抱它、抚摸它,连声称赞它的可爱。更令人惊喜的是,连一向沉稳、步入老年的旺旺也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低下头,用温热的舌头轻轻舔舐着小家伙的嘴巴和脸颊,仿佛在说:“别怕,小家伙,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那一刻,压抑已久的家里,终于响起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欢笑声。
我们给它取名叫“灰灰”,但它很快就用行动证明了自己远超名字的活力与潜力。三个月过去,当初的小肉球已经像吹气球般长大了一圈,骨架壮实,肌肉初显。最让我们惊奇的是,它身上渐渐显露出许多与“宝宝”神似的特质。大门那足有一米多长的门槛连着走廊的台阶,别的狗总要犹豫一下或分两步跳,它却像宝宝当年一样,后腿一蹬,前脚轻盈地同步起跳,“嗖”的一下就轻松跃过,动作干净利落。吃饭更是风卷残云,一个小笼包放到它面前,几乎没看清它怎么张嘴,就已经消失无踪了,那速度,简直和宝宝如出一辙。
院子成了它撒欢的乐园。阳光明媚时,它追逐着蝴蝶投在地上的影子,来回奔跑跳跃,乐此不疲。老伴有时故意用手指在地上晃动,制造活动的影子,它立刻全神贯注,以为是什么新奇猎物,两只前爪飞快地在地上刨挖,那认真的傻样儿逗得我们哈哈大笑。它对老鼠的痛恨更是深深刻在骨子里。有一次,一只半大不小的老鼠不知怎么钻进了客厅,躲在高高的窗帘褶子里。是它首先发现了异常,对着窗帘方向发出短促而警惕的低吠。我循声过去拉开窗帘,老鼠惊慌失措跳下地面,还没等它窜出两步,只见灰影一闪,灰灰如离弦之箭般扑出,精准地一口咬住!动作之迅猛,眼神之犀利,让我们都看呆了。为了奖励这位“除害功臣”,我特意去买了一个小笼包犒劳它。自那以后,家里别说老鼠,连老鼠活动的痕迹都彻底消失了,它成了名副其实的“小卫士”。
半年光阴流转,当初的灰灰已然长成一条威风凛凛的大狗,身长甚至超过了老前辈旺旺。它忠诚、热情,每次看到家人从外面回来,那份喜悦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它会像久别重逢的孩子见到最亲的人一样,猛地扑上来,两只健壮的前爪亲昵地搭在你的胸口或肩膀上,毛茸茸的大脑袋使劲往你怀里蹭,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呜呜声,尾巴摇得像上了发条。这“热情拥抱”的场面,每每让在场的人笑得前仰后合,嘴都合不拢。看着它如此雄壮又充满活力的样子,孙子提议:“爷爷,它跑起来像飞一样快,抓老鼠又那么猛,我们叫它‘飞猛’好不好?”全家人一致赞同,“飞猛”这个名字,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如今,“飞猛”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家,成了不可或缺的一分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