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国强
绍兴十八年(1148年),南宋名臣胡铨被贬吉阳军(在今三亚),途经昌化军(今儋州),结识知军陈适。他们坐在冠古堂饮茶交谈,陈适请胡铨为这个堂易名,胡铨“以邦人之语,易曰‘继美’。”(胡铨《儋州继美堂记》)。
陈适与父陈中孚皆有政声,被儋州民众赞为“父子继美”。
关爱民生,劝敌解围城
海南自元封元年(公元前110年)始置珠崖、儋耳二郡。儋耳“其民数犯吏禁,率数年一反。自元封元年为郡,至始元元年,二十余年间凡六反”,“神爵、甘露、初元之间,诸县更叛,又弃朱崖,则儋耳亦弃矣”“厥后马伏波平海南,于是复郡置,至唐析为五郡”(胡铨《儋州继美堂记》)。儋耳由置而弃又复置,令人生出“自古难治”的感叹。但是,陈适任职后,郡却大治。
陈适,字逢时,祖籍江西临川(今江西抚州临川区),昌化军前知军陈中孚之长子。
南宋绍兴年间(大约1148年前),陈适任临高县尉时,王高叛乱,围郡城(今儋州中和)。面对老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受到威胁,陈适独自骑马前往敌营,谕以祸福,使王高投降,保了郡城。
王高何许人?缘何造反叛乱?史书没有明记。民国《临高县志》只有简略的记载:“王高反,围昌化军,势甚急。适单骑往谕,高遂解围去。”民国《儋县志》也有类似的记载。陈适站在民生的立场上,不顾个人的安危,孤身闯入敌营,不费一兵一卒便化解危机,令人想起韩愈于唐长庚二年(822年)孤身前往镇州,劝叛将王庭凑解除深州之围,放走牛元翼化解危机的壮举。陈适因此获得代理全郡事务之任。
绍兴十八年(1148年),陈适再次被朝廷升任为昌化军知军。
敬仰东坡,修葺载酒堂
载酒堂是东坡谪居儋州时以文会友,传播中原文化的重要场所。
载酒堂于元符元年(1098年)为昌化军军使张中所建。苏东坡《和陶始春怀古田舍二首》记叙张中创建载酒堂的经过。载酒堂经历50多年的风吹雨打,陈适到任时已衰败。
载酒堂的建设史,志书没有南宋修复载酒堂的记载。幸有南宋名臣胡铨《儋州继美堂记》,记下了陈适修葺载酒堂的史实。
《儋州继美堂记》云:“绍兴戊辰,临川陈公以天子命莅兹土,不鄙夷其民,修学校礼乐以示之,孝行于家,化行于庭,而氓獠自格于海山千里之外。乃以余力葺东坡酒堂,且绘坡老像,使人有所矜式。”
从《儋州继美堂记》可以看出陈适对东坡十分敬仰:一是“以余力葺东坡酒堂”;二是绘坡老像,使人有所矜式(绘制苏东坡画像,让人们有可以效仿的榜样)。
由此可见,陈适是有文献明确记载南宋重修载酒堂的第一人。
陈适对东坡的敬仰不止于此。他疏浚东坡故居桄榔庵旁的清水池,扩大池面并建宾燕堂,供民众游憩、文人雅集。
李光有诗《海南气候与中州异,群花皆早发,至春时已尽,独荷花自三四月开,至穷腊与梅菊相接,虽花头小而香色可爱。顷岁苏端明谪居此郡,尝和渊明诗》记其事,只可惜陈适没有翰墨留下。
重视文化,迁当地儒学
儋州儒学(孔庙)始建于北宋庆历四年(1044年)。绍兴间,“旧学卑陋,下逼民居,频年以来,士气不振”(李光《昌化军儒学记》),因此“知军陈适以殿堂卑隘,士气寡励,迁城之东南”(张子弘《重修州学记》)。此二文记述了陈适迁建昌化军儒学的缘由。
陈适到昌化军任职后,“不鄙夷其民,修学校礼乐以示之。”(胡铨《儋州继美堂记》)鉴于儒学的环境不适应教育的发展,陈适决定搬迁旧儒学,“四乡之士莫不奔走就事。富者乐于出财,贫者乐于出力”。
新的儒学于绍兴二十一年(1151年)春天破土动工,落成于第二年冬天。李光描述了新儒学的新气象:“宫殿益隆;获古像于名家,而庙貌增焕。华冠象佩之容,远稽于邹鲁;群贤列坐之次,取法于上庠。御书有阁,讲筵有堂,斋祭有室,什物有库。诵读之舍,列于两庑,宾客之位,附近三门。”陈适庆祝新儒学落成,与儋州宿儒王霄请参加庆祝活动的李光撰文,李光抱病写下了《昌化军儒学记》。
在李光笔下,陈适搬迁儒学,促进了昌化军教育的发展,呈现一派繁荣景象,“教化兴,风俗美”,“学者彬彬,不殊闽浙。异时长材秀民,业精行成,登危科,膺膴士者,继踵而出”。
李光还作诗抒怀:“尼父道行千载后,坐令南海变东周……”
爱惜人才,与群贤交游
陈适任职期间,礼待迁客,与当地的宿儒也往来密切。
李光于绍兴二十年(1150年)移昌化军安置,谪居儋州长达六年之久。陈适善待李光,不以“有罪”之臣相待,为李光提供居住场所,经常与其饮酒、品茶、赏花、论学。
李光以他手中的笔记录了与陈适的交游。
《昨夜约逢时使君今日食后过宾燕瀹茗观莲。今日雨忽作,因记东坡游西湖遇雨诗云“湖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之句,作雨中观莲诗,戏呈并示同行诸君》,写的是李光约陈适一起煮茶观莲之事。
《移具访逢时坚白堂》则写李光热情招待陈适,宰鹅、喝酒、听歌的情景。诗中特别提到因酒醉,没有给陈适送刚收到的摩勒果,留下遗憾,特作此诗。
绍兴十八年(1148年),胡铨与陈适在冠古堂饮茶论事。陈适请胡铨为其堂改名。胡铨听过儋州人对陈中孚、陈适父子的风评:“公之父往尝父母我民,去而思之……今公继来,郡又大治。”意思是说,陈公的父亲从前曾经像父母一样关爱我们百姓,他离开后,我们一直思念他……如今陈公接续前来任职,全州又治理得很好。因此,胡铨为其堂易名为“继美堂”,并作《儋州继美堂记》。
陈适迁儒学,那时胡铨还在吉阳,得知消息后,他用汉隶题写“昌化军学记”五字,表达遥远的祝贺。
绍兴十九年(1149年),陈适在治所城南的宾燕亭与从吉阳来访的胡铨分享折彦质的书法作品。胡铨作《跋儋耳陈守所藏折仲古帖》记其事,赞赏陈适胸襟远超常人,劝勉他坚守淡泊初心。陈适收藏贬官折彦质的墨宝,也表现他对人才的敬重。
陈适尊重当地的宿儒。当新儒学搬迁落成,陈适邀请他们参加聚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