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 　　故居行 　　文图\本刊特约撰稿 赵瑜 　　浙江上虞白马湖是一个普通不过的湖，不大，在一个叫做驿亭的镇上，离镇子还有一段距离。问当地的人，竟然有不少人不知道这个湖，直到问春晖中学，才有人给指出方向来。这所中学在1920年代，聚集了现代文学史上的许多著名作家，如朱自清、丰子恺、夏丏尊、朱光潜等，这些人在这里教书写作，闲暇时在白马湖边赏月吟诗，竟然在这个偏僻的中学里，酿出了现代文学史上的一段佳话来，这一次，笔者带领大家去熟悉一下这座湖，这所中学，和这段文学史。 　　从绍兴出来，往宁波方向走，路过上虞市白马湖风景区。导游从不知道白马湖在哪里，这里尚未开发旅游，却在1920年代非常有名，这缘自于白马湖畔的一所中学———春晖中学。 　　朱自清笔下的白马湖 　　著名作家朱自清在白马湖畔的春晖中学教书时间最长，他刚到北京清华大学的时候，十分想念白马湖，写了一篇著名的散文《白马湖》，开篇便写道：“今天是个下雨的日子。这使我想起了白马湖；因为我第一回到白马湖，正是微风飘萧的春日。白马湖在甬绍铁道的驿亭站，是个极小极小的乡下地方。在北方说起这个名字，管保一百个人一百个人不知道。但那却是一个不坏的地方。这名字先就是一个不坏的名字……” 　　和朱自清一样，当时在这所小县城的小镇上的中学教书的人有：夏丏尊、丰子恺、朱自清、朱光潜等，而到春晖中学做讲学的名人则更多，名单拉出来，会吓人一跳：蔡元培、何香凝、陈望道、刘大白、张闻天、俞平伯、柳亚子、黄炎培、李叔同、张大千、黄宾虹、叶圣陶、胡愈之、廖承志、吴觉农。 　　这些著名的人物中，最先到白马湖的，是夏丏尊。1922年，夏丏尊应经亨颐校长之邀到白马湖教书。他一下子被白马湖“水光照眼，山色宜人”的“野趣”所陶醉，便起了“终老是乡”的念头，在湖边负山面水造了四间平房，夏先生取名“平屋”。在现存的春晖中学名人故居里，唯有夏丏尊先生的屋子是他自己建筑的。听说夏丏尊死后，和妻子的墓地也埋在了春晖中学后面的象山上，但因为时间紧，我们没有找到。 　　后来，到上海教书的夏丏尊也写过一篇《白马湖之冬》，来忆念他在春晖中学的琐碎美好：“在我过去四十余年的生涯中，冬的情味尝得最深刻的，要算十年前初移居白马湖的时候了。十年以来，白马湖已成了一个小村落，当我移居的时候，还是一片荒野。……下雪原是我所不憎厌的，下雪的日子，室内分外明亮，晚上差不多不用燃灯。” 　　朱自清便是被夏丏尊邀请到春晖中学的，当时，朱自清没有地方住，借住在夏丏尊建筑的平屋里。朱自清常常到夏丏尊的院子里赏花闲话，把酒话桑麻。朱自清喜欢喝当地的黄酒，但是却喝不多，夏丏尊家里有一株紫薇长势很好，于是，花开的时候，夏丐尊常邀朱自清在他的院子里小酌。在《白马湖》中，朱自清写道：“湖光山色从门里从墙头进来，到我们的窗前，桌上。我们几家接连着，丐翁的家最讲究。屋里有名人字画，有古瓷，有铜佛，院子里满种着花。屋里的陈设又常常变换，给人新鲜的受用。他有这样好的屋子，又是好客如命，我们便不时上他家里喝老酒。丐翁夫人的烹调也极好，每回总是满满的盘碗拿出来，空空的收回去。白马湖最好的时候是黄昏。湖上的山笼着一层青色的薄雾，在水里映着参差的模糊的影子。水光微微地暗淡，像是一面古铜镜。轻风吹来，有一两缕波绞，但随即平静了。天上偶见几只归鸟；我们看着它们越飞越远，直到不见为止。这个时候便是我们喝酒的时候。我们说话很少；上了灯话才多些，但大家都已微有醉意，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丰子恺白马湖畔创作漫画 　　我们一群人正是奔着朱自清笔下的清幽来的，当我们走进春晖中学的校园时，一下子被格局美好的学校建筑惊呆了。这里仍然保留着过去春晖中学的旧模样，只是校舍全翻了新，扩大了校园的面积。 　　学校教务处的一位老师做我们的向导，得知我们是作家采风团，便直接领着我们到了校后院的名人故居的一排。 　　最西边的一个院落是丰子恺为他的老师弘一法师建的，叫作“晚晴山房”。大约是当年国民政府要将寺院收回，以夏丏尊和丰子恺为首的人集体成立了一个护法会，支持弘一法师的修行，这样才有了这栋建筑。 　　夏丏尊和弘一法师曾经在浙江第一师范同事过，也曾经和鲁迅先生做过同事。所以，弘一法师在春晖中学居住期间，夏丰二人大欢喜，就连夏丏尊过生日也邀请弘一法师参加，为了弘一法师饮食方便，特地素食。 　　丰子恺是在春晖中学期间开始发表绘画作品的，当时他刚从日本留学回来，一边在春晖中学教书，一边画画。有一天，丰子恺给朱自清刚满四岁的女儿阿莱画了一幅画，夏丏尊看到了，很喜欢，便提笔在上面题了几个字：“丫头四岁时，子恺写，丐尊题。”朱自清以珍宝视之，后来在自己的散文集《背影》出版的时候，将这幅画做了里面的插页。 　　丰子恺在春晖教书两年半，在此期间，他画了大量漫画，《子恺漫画》一书半数以上的作品都是在白马湖畔的风里完成的。与此同时，丰子恺也是在春晖中学期间，开始了散文创作，他在这里创作的一部分文章先是发表在春晖中学的校刊《春晖》上，而后又收录在《缘缘堂随笔》。现在春晖中学后院的一排小平房里，挨着朱自清的院落旁边，便是丰子恺的故居，丰子恺的卧室叫作“小杨柳屋”，这是后来又重建的，但是完全按照1920年代他们居住时的原样布置的。 　　走在白马湖畔的春晖中学，突然就想起远足来到这里游玩的俞平伯，这位当年和朱自清交好，热爱写同题作文的仁兄，在这湖畔闲坐着等着下课的朱自清喝酒。又或者，他直接跑去听朱自清讲课。 　　黄昏的时候，这些现代文学史上举足轻重的文人们，就走在这所偏远的中学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那是多么惬意的一种情怀啊。 　　在朱自清故居里看到一个留言本，果然发现了来自全国各地不同的写作者，他们一个个自己背着包走到了这里。他们像一个又一个喜欢阅读的读者，翻开寂寞的白马湖，弹落光阴上的几粒灰尘，手持着朱自清或者丰子恺的几本书，坐在白马湖边，轻轻吟读起来。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处所，忽然，我们一群人中都发出感慨，要是，我们也在这里教上几年书，有多好。 　　海南周刊执行主编\林绍炜 　　封面设计\林海春  封面摄影\王   凯 　　官方博客http://blog.sina.com.cn/hainanzhoukan 　　Email:hainanzhoukan@163.com 　　微博http://t.sina.com.cn/hainanzhouk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