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记: 巴黎 & 巴塞罗那 　　文\图 本刊特约撰稿  王红雨（美国） 　　出发 　　“你说：我要去另一个国度，去另一个海岸，找寻一个比这更好的城市。” 　　有一首著名的诗这样开始。作者卡瓦菲是生长在埃及亚特兰大城的希腊人， 而英格兰、法国、君士坦丁堡也都是他曾经生活并留恋的地方。 　　旅游，往往是一种寻找，有意和无意之间。美国著名导演伍迪·艾伦近年来两部深受好评的片子，《午夜巴塞罗那》和《午夜巴黎》也可以说关乎寻找。这两座最受追捧的欧洲城市，双双被誉为浪漫之都。而我也在春天刚刚降临于北美大陆之时，出发，越过大西洋，去往这两个城市。 　　优雅，巴黎 　　飞抵巴黎，清晨6点，酒店尚未能入住，于是逛到街边咖啡屋坐下，要一杯咖啡，慢慢啜饮。周遭望去，树梢新叶鹅黄浅绿，一切都欣欣然，一切都正在开始。 　　即便在咖啡屋云集的巴黎，这间“花神”（Cafe de Flore）也可谓著名，历史上曾文化名流云集：毕加索是这里的常客，大哲学家萨特和波娃在这里约会。虽然一小杯咖啡价格不菲，但那一份体验深为大家所认可。闲坐的客人手里或一支烟或一杯咖啡，神情淡然。路人、春天或巴黎，就在眼皮底下，而他们也只是悠悠然，见或不见。 　　短裙风衣的年轻女郎走来，一手牵狗一手持烟的黑衣老妇人走去，她们擦肩而过。女郎长发的飘拂，老妪背影的沉静，都是巴黎的构图。“花神”咖啡座对面，另一家左岸人文经典“双叟”咖啡屋也高朋满座，几分冷眼相对，它们是由来已久的竞争敌手。巴黎，也是细细碎碎的巴黎。  　　而最终的优雅，又总是在细碎和不经意中。如塞纳河，年复一年，缓缓的流淌。  　　巴黎圣母院的倒影，在塞纳河中荡漾。这座中世纪的教堂被誉为欧洲哥特式建筑的典范。而它的魅力似乎更在于那些围绕着它流传久远的故事。根据浪漫主义大师雨果名著改编的电影《巴黎圣母院》中，美丽的吉普赛女郎和丑陋的敲钟人，各自演绎着爱情的热烈和绝望。另有，在巴黎圣母院教书的神学家阿贝拉尔和他的女学生爱洛伊丝之间美丽悲伤的爱情，也是中世纪的一个传奇。他们被迫分开之后，只有在精神和意念上互相守望，直到生命结束。 　　有诗人吟：爱情短，遗忘长。而巴黎不曾遗忘，也不曾停止。这一个春天伊始的午后， 我流连于巴黎圣母院的四周。天的蓝，叶的嫩，花的盛开，还有水的缓流，似乎都是一种承载。在后花园里，一对老人互相搀扶走过。又有一个白发长衣的老先生在阳光斑驳的林木中独自游走，如同一个失落的灵魂。爱恋的是人，相伴的是人，孤独的也是人，而巴黎圣母院， 只是静静的伫立在那里。 　　沿着塞纳河一直走，经过一座座的桥。据说塞纳河上有三十六座桥。不由想起沈从文的那一句，“我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塞纳河上的桥是不是都曾沉浸于爱河，不得而知。我只是在这座最古老的“新桥”上驻足，站立，任由透凉的风吹着我的丝巾长长地飘。看桥下，巴黎，并无他事，唯有春到。那湖心岛上缀着 　　鲜花的草坪上，人们躺着在沐浴春天的阳光。一对对的恋人们，在河的堤岸边相拥穿行；他们眼里只有彼此和春天。 　　巴黎的浪漫不可避免要带一些书卷气。沿着塞纳河摆着一个个的旧书摊。它们的外形是一个绿色的大箱，打开来支撑起前盖，就是一个摊子。没有人吆喝生意，你可以静静地走过，也可以停下随手翻阅。春天的新意，书籍的古意，还有你的随意，这也是巴黎。  　　一路向旧书摊的摊主打听，我找到了这家“莎士比亚” 书店。风轻花拂，小小陈旧的门面浸在一坨春光里。这是上个世纪二十年代一个旅居巴黎的美国女人创办的英文书店，也是当时海明威等“迷惘一代”作家们频频光顾之地。如今，在此进出或流连的大多是世界各地来的文学青年，怀着一份朝圣的心情。小书店里层层叠叠堆满了书，如同堆满了过往的故事。 　　“如果你够幸运在年轻的时候于巴黎生活过，以后不管你去到哪里，巴黎都将伴随着你， 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盛宴。” 海明威这句话，成了巴黎的名片。  　　生动，巴塞罗那 　　到达巴塞罗那，是在这一个春天的早晨。春天还只是空气里的一丝萌动。 　　手握一杯咖啡，沿大街往前走走。眼前一亮，那一栋童话一般的楼房，不就是现代主义建筑大师高迪的代表作之一巴特略公寓（Casa Batlló）？拐角遇到爱，这就是高迪的巴塞罗那。这个城市，到处都是他的曲线。“直线属于人类，曲线属于上帝”，高迪骄傲地宣称。这座巴特略公寓，就被称为“会呼吸的楼房”。高迪的另一个作品圣家堂（Sagrada Família）宏大壮观，被誉为巴塞罗那的象征。这是一座尚未完成的作品，他在一日收工后被电车撞倒，就被安葬在这座他呕心沥血创作的大教堂底下。夜晚的巴塞罗那街头，随着他所设计的一盏盏独特街灯的亮起，你会感觉到他那天才的灵魂在飘荡，在守护着这座他所热爱的城市。高迪的作品大多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中，而在巴塞罗那，他的艺术栩栩如生、丝丝入扣地融入这个城市。 　　这座城市，也是一个呼吸畅快，充满了动感的城市。  　　“Let’s go see Messi!” (让我们先去看梅西)，初到巴塞罗那的少年这样欢呼。穿过花树掩映、棕榈矗立、柑橘累累的大街小巷，走向巴萨球队的主场。少年人有一种朝拜的郑重。诺坎普球场内，也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朝圣者。场内大家互相点头微笑，好像来这里的人不分国籍、信仰、肤色，都心照不宣地属于同一个战壕。参观完出来，回头望一眼球场背景那笼在斜阳里的小山丘，想象球赛散场，人群涌动，一个燃烧在胜利里的城市，那火样的激情……  　　Las Ramblas大街，名字起源于阿拉伯语，意思为干枯的河床。曾有一条河经此流过，从山巅到大海。十三世纪，曾有一道城墙沿左岸而建；到十六世纪，右岸又建起了修女院，修道院和学院。随着岁月的行进，河床被填，那些建筑被拆。再以后，又有了别的建筑，有了树荫茂密，有了如今的人来人往。这条街被称为巴塞罗那的心脏。巴塞罗那的风情，就这样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展开。 　　整条笔直的大街中间是步行区，夏天该是一路林荫茂密。步行区里有茶座、咖啡座，卖鲜花的摊子，表演的艺人和街头画家。街的两边是中世纪的各式公寓楼房，棕榈掩映的古老而庄重的庭院广场，色彩斑斓的农夫集市。且有花树迷离的斜巷，似乎无尽地延伸着某一种生活，真实而隐秘。 　　在晨昏沿着那条长长的街悠哉地逛，在露天茶座坐下来，要杯摩尔薄荷茶看人来人往，看生活像长长的画卷款款拉开———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自己有温柔的触角伸入了这异乡的土壤。  　　这样停停走走，混迹于不同面孔、肤色、语言的人流，就随着黄昏来到港湾。高高耸立的哥伦布纪念碑勾勒着向晚的天际。1493年，哥伦布远航发现美洲新大陆归来，在此登陆。古老的纪念碑下，三三两两的少年人在踢球。纪念碑顶端是哥伦布的雕像，他的手指向面前的大海。不过，这个春寒料峭的傍晚，不属于出航，属于停泊。宁静而安然的，是港湾里停靠的帆船，是长堤漫步的情侣，是水面飞起的海鸥，是霞光掩映中的棕榈树，是水边弹吉他的年轻人……  　　回归 　　带着巴黎的优雅，巴塞罗那的生动，我又起飞。 　　我回到我的城市，春天也刚刚来临。蔚蓝的密执根湖上吹来的风，被新枝嫩叶染绿。天空晴朗。阳光灿烂。孩童在欢笑。 　　“你不会找到一个新的国度，也不会找到一个新的海岸。这个城市会一直跟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