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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07月15日 星期一      报料热线:966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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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宓妃到甄后———
美女洛神“变形记”
  《洛神仙姿图》 刘旦宅 画
  东晋书画家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局部)
  《新洛神》剧照
  文\海南日报记者 单憬岗

  最近在某卫视连播的历史剧《新洛神》,其雷人程度让人无法想象,对历史的胡编乱造简直登峰造极。

  那么,真实历史中的洛神究竟是谁,又是如何与曹丕妃子甄氏(后被其子追封为皇后)合二为一?甄后又是否真的与曹氏三父子存在各种情感纠葛?千古名篇《洛神赋》中的女主角究竟是不是甄后?

  在远古,由于生产力水平低下,人们常常陷于对大自然的崇拜,中外皆莫能外。因此,中国古代的山川河流,大多有着人类臆造的各种神祗。所谓洛神,其实就是流经河南洛阳境内的洛水的河神。

  远古的洛神:

  曾经被后羿抢亲

  最早的时候,洛神其实是男性。传说中的商朝《易经》———《归藏》中有这样的记载:“昔者,河伯筮与洛战,而枚卜。昆吾占之,不吉。”文中提到的“洛”就是最早的洛水之神洛伯。说的是河伯与洛伯素有恩怨,河伯在征讨洛伯前,先占吉凶,一个名叫昆吾的人为其占卦后认为不吉利,不宜出征。战国时成书的《竹书纪年》中的“洛伯用与河伯冯夷斗”,进一步阐述了《归藏》中的传说。

  此外,在《国语》中对洛水之神也有记载:“今吾执政无乃实有所避,而滑夫二川之神,使至于争明。”文中讲述的是一段周王朝的历史,洛阳边上的两条河谷水和洛水都暴涨,对王宫构成危害,为免除水害,周灵王想在上流把谷水截断,但太子不赞成这种做法。他劝谏灵王不要阻塞河道,以免乱了二川之神的次序,让两神自己去一争高下。

  开始将洛神归为女性的是战国末期屈原的文章。《离骚》中写道:“吾令丰隆乘云兮,求宓妃之所在”。这里的宓妃,就是首次提到的女性洛神。宋代的洪兴祖曾经为宓妃作注称:“宓妃,伏羲氏女,溺洛水而死,遂为河神。”因此可见,《离骚》中的宓妃就是洛水之神,洛神也在此首次有了一个女性的名字———宓妃。但宓妃究竟长相如何,有什么样的性格,其实此时还是不太清楚的。屈原此时提到宓妃,其实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性的人物。

  在屈原第二次提到洛神的时候,讲述了一段三角恋的故事。在《天问》中,他写道:“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洪兴祖作注称:“雒嫔,水神,谓宓妃也。”这段文字讲述了一段神话。传说后羿奉天帝的命令来到人间,本来是为了解救中原地区的人民。没想到他却荒淫无道,危害百姓,不但射瞎了河神的一只眼睛,还强娶河伯的妻子洛神宓妃为妻。正因为有这段话,所以不免有人将洛神与嫦娥混为一谈,明末的《七十二朝四书人物演义》就是这样。但实际上二者并非一人。论据很明显,最早记载嫦娥奔月神话的是《归藏》,而此书中的洛神还是男性。

  《洛神赋》:

  活色生香的洛神

  自从屈原树立了洛神这样一个女神祗的形象后,因为他在文学史上的崇高地位,后世文人便承袭其意旨,在文章中不断提及这位女神,令其形象不断丰满,到曹植的《洛神赋》达到高峰。

  西汉司马相如名篇《上林赋》中对洛神的容貌有了非常清晰的形容:“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绝殊离俗,……妩媚纤弱……芬香沤郁……皓齿灿烂……长眉连娟……色授魂与,心愉于侧。”赋中的洛神不仅明眸善睐、香气袭袭、妩媚娴雅,而且超凡脱俗、风姿绰约。这是洛神在文学作品中得到的第一次对其相貌的系统描述,就被定义成一位绝代佳人。但在这篇文章中,洛神还是静止的,没有其性格、行动的描述。

  有了《上林赋》的赞誉,洛神成为了美女的化身。因此,很多人都在洛神这个形象上加入了自己的附会。有人为进谏皇帝,拿洛神比作了红颜祸水。西汉扬雄在《甘泉赋》中进谏汉成帝说:“屏玉女而却宓妃。”有人借洛神自比,抒发自己怀才不遇的愁绪。东汉张衡在《思玄赋》中写道:“载太华之玉女兮,召洛浦之宓妃……双材悲于不纳兮,并咏诗而清歌。”有人表达了自己对洛神的爱慕。东汉蔡邕写下《述行赋》:“想宓妃之灵光兮,神幽隐以潜翳。”

  就这样,在两汉时期,一代代文人对宓妃的形象进行了持续的渲染,其形象逐渐丰满起来。尤其是在司马相如和张衡的作品中,洛神被描绘成美艳动人而又超凡脱俗的女子,这就为曹植的《洛神赋》做了必要的铺垫和准备。

  曹植继承前人对洛神的描述,写下了登峰造极的传世名篇《洛神赋》,让洛神真正成为一个血肉丰满、有思想、有意识的女性。文中浓墨重彩地描述了宓妃的容貌与服饰,很多都脍炙人口、流传百世:“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肩若削成,腰如束素”、“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等等,令人悠然神往。于是,文中的“君王”表达了对洛神的爱慕,并赠以信物,有了约会。但两人最终因为“恨人神之道殊”而不得不遗憾地分离。最后,洛神只能表示“长寄心于君王”,随即泣啼而去,“君王”也只能“顾望怀愁”,哀怨思念从此绵绵不绝。

  在这篇文章中,洛神可谓活色生香,不仅容貌绝世,而且思想、行动和感情也活灵活现,也有了完整的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就此,《洛神赋》让洛神故事真正成为一个家喻户晓的神话故事。

  曹植与甄后:

  传说还是信史?

  才子配佳人,这是中国文学中历久弥香的题材。《洛神赋》故事本身就有才子佳人情结,加上曹植在《洛神赋》中用的是第一人称“余”,给后世带来了无尽的想象空间,最终将曹植与同期的大美人甄后联系在了一起。后世很多文学作品都认为《洛神赋》是曹植追思其嫂也是其情人、魏文帝曹丕妃子、魏明帝曹睿生母甄氏的文章。正在播放的《新洛神》,更是进一步将曹操卷入其中,认为三曹皆用情于甄后身上,事实果然如此么?

  据《三国志》载,甄氏是河北无极县人。本为袁绍之子袁熙之妻,曹操攻陷邺城后成为曹丕妻室。后因被郭女王(曹丕皇后)所谮而被赐死,死后被其子追谥为“文昭皇后”。

  此后直到隋朝的史书和文学作品中,曹植和甄后都没有交集。真正将两人联系在一起的,是唐高宗时期李善为《洛神赋》所做的一篇注解:“魏东阿王(曹植)汉末求甄逸女(即甄后),既不遂。太祖回,与五官中郎将(即曹丕)。植殊不平……帝示植甄后玉镂金带枕,植见之不觉泣。时(甄后)已为郭后诛死,帝意亦寻悟,因令太子留宴饮,仍以枕赉植。植还……将息洛水上,思甄后,忽见女来,自云:‘我本托心君王,其心不遂。此枕是我在家时从嫁。前与五官中郎将,今与君王。遂用荐枕席,欢情交集,乞常辞能具?……遂作《感甄赋》。后明帝(曹睿)见之,改为《洛神赋》。”

  这篇注解错漏百出。首先,曹操攻下邺城时曹植仅13岁,且并未随军,随军的是曹丕,不可能有年幼的曹植想娶时年已22岁的甄后的说法;其次,甄后是因嫉妒被曹丕赐死的,而被追赠谥号是曹丕死后的事情,‘帝意亦寻悟’未见诸史料。可见,曹植与甄后的情感纠葛属后人附会。而曹操“扒灰”甄后更是无稽之谈,因为后世数百年间不管是史书还是文学作品,对此都没有叙述。连将曹操立为负面典型的《三国演义》也只是说,曹操“教唤出甄氏拜于前。操视之曰:‘真吾儿妇也!’遂令曹丕纳之”,此外并无他言论及。

  但自从李善首次提出曹植对甄后有爱慕之情后,两人的“故事”便演绎得越来越生动。李商隐诗称:“贾氏窺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陆龟蒙也写诗称:“座上不遗金枕带,陈王(指曹植)词赋为谁伤?”。

  到了唐末,更是衍生出了一篇传奇故事。传奇文学鼻祖裴铡有篇题为《萧旷》的故事,讲述萧旷遇洛神的故事:“旷因舍琴而揖之(指宓妃),曰:‘彼何人耶?’女曰:‘洛浦神女也。昔陈思王有赋,子不忆?’旷曰:‘然。’旷又问曰:‘或闻洛神即甄皇后,谢世,陈思王遇其魄于洛滨,遂为《感甄赋》。后觉事之不正,改为《洛神赋》,托意于宓妃,有之乎?’女曰:‘有之。妾即甄后也。为慕陈思王之才调,文帝怒而幽死。后精魄遇王洛水之上,叙其怨抑,因感而赋之。觉事不典,易其题。乃不谬矣……”

  从此,甄后就成为洛神的化身,曹植与甄后的“情史”也就绵绵不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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