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流行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成都,乃至四川地区的找女朋友的词汇,它的意思与北京的“拍婆子”类似。但在这个词里的性隐喻好像更强,因为所谓“盒盒”,是四川人对装物品的器皿的统称,在这里暗示了女性的性器特征。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成都年轻人“扇盒盒”的途径主要是在流行于其时的公园露天舞会上,这类舞会一般是免费的,一群人在某个吉它爱好者的弹奏下翩翩起舞。在这种时候,小伙子们如果看上了哪个女孩,上去请她同舞一曲,然后在跳舞的过程中鼓动舌头,很可能到舞会结束,两个人就俨然成为情侣了。而另一种“扇盒盒”的方式是傍晚时分骑着自行车在繁华街道乱逛,发现女孩在街上散步,或骑车路过,便跟上去要求认识。这样的时候一般女孩肯定不会干,但只要她不开口骂“你是流氓”之类的话,就可以跟在后面继续游说,虽然多半成功率不高,但也不是没有成功的时候。我的中学同学蒋鸣是干这种事的高手。
一九七九年我从军队复员回到成都后,他还属于没有被招工回到成都的知青,但已经不再到乡下呆着。一段时间,他天天吃了晚饭后便叫上我到成都的公园里跳舞。那时候蒋鸣的舞跳得很不错,但他到公园去的目的当然不是单纯地跳跳舞,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扇盒盒”。我呢虽然对跳舞没有兴趣,但好像有窥视癖似的,喜欢在这样的场合看别人与女孩纠缠。于是只要蒋鸣一叫,我就会跟着他出入于成都的公园,不论是人民公园,还是青羊宫,武侯祠、文化宫,到处都留下了我们的身影。而因为舞跳得好,蒋鸣一般在这样的场合还算得心应手,总能与女孩们搭上言,我多数时候是一个看客,如果有时看到一个长得还可以的女孩,我会煽撺蒋鸣去找,搞到后来,蒋鸣说我们真是一对好搭档。蒋鸣后来的妻子便是他在舞会上碰到的,那是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属于中上粉子级别。那时候我与他在这样去玩的晚上过得很愉快。
这就是青春而利比多的岁月。有一次我和蒋鸣傍晚时分骑车在成都文化宫附近的街上,看到两位穿着入时的女孩手牵着手在街边走。蒋鸣一下来了精神告诉我,这两个女孩肯定可以与我们交朋友。我说是不是哟,他说试一下。我们两个把车骑到女孩身边,蒋鸣上去与她们搭讪。一开头两个女孩并不理蒋鸣,但在他嬉皮笑脸的乱说后,其中一位与他说开了。我们与两个女孩一直走到四川日报社所在的红星路时,两个女孩不走了,而没有开腔的那一位突然对蒋鸣说:你走吧。然后指着我说:他留下。虽然当时蒋鸣被搞懵了,但他还是很快说:那好呀。而另一个女孩在蒋鸣走后说自己也要回家,也一走了之,剩下我与叫我留下的女孩。那一刻我一下搞不懂应该怎样对付这位女孩了,一时有点发傻地站在原地,还是她开口说:我住某X街。听见她如此说我回过神来,说那好呀,我送你回家。而在往她家走的路上我们聊起来,我晓得了她的姓名,知道她在一家医院当护士。
我与这位女孩后来约会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就不再交往了。到底是什么原因使我们不再继续交往,我已记不清楚。如果把这算作“扇盒盒”的话,我不知道它属不属于成功的事例。有了这一次的经验,后来我与蒋鸣还在街上追逐过不少女孩。一段时间,它几乎成为我们晚饭后的必修课。而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女朋友,正是蒋鸣与我在街上碰到的一个上海内迁三线厂女孩的姐姐。那是在我们与那个女孩很熟了以后,一次到公园跳舞她带来了她的姐姐,我们得以认识,有了一些交往。随后有一天,这位姐姐到我工作的工厂来找我,说是路过此处顺便看看。中午我们一起在工厂附近的小饭店吃完饭,我下午干脆旷工不再上班,与她一起往回走,在路上我分明感到她并非像自己所说是路过我的工厂顺便看我。加上我当时觉得她长得不错,人也算文静,就问她愿不愿意与我耍朋友。她答应了。这之后我们有了近半年时间的交往。但这次恋爱并不成功。在我去了她家几次以后,她的父母以上海人的挑剔阻止了我们的关系向更深处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