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是当代文坛屈指可数的文学大家,几乎每隔一两年就会有长篇问世。以前读他的《秦腔》《古炉》《带灯》《老生》,总能够感觉到一个时代的命运,感觉到贾平凹的悲天悯人。现在读贾平凹的新著《极花》,除了关注弱小外,着重展现了城乡夹缝中的悲悯情怀。
《极花》讲述了一个被拐卖的妇女的故事。主人公胡蝶被人贩子拐卖到贫穷落后的乡村,起先拼死抵抗,渐渐被潜移默化。后来在日子的流逝中,蝴蝶不知不觉“爱”上了这个闭塞、穷困的山村,依赖上了这个山村里愚昧、自私、粗野但不乏憨厚、朴实的邻里乡亲,包括把她买来、给她带来屈辱和痛苦的“丈夫”,也越来越放不下她被强暴的产物:儿子“兔子”。当警察及父母想方设法把她解救回去后,她经不住社会的压力,最后,重新回到被拐卖的地方……小说鞭挞了人贩子的卑鄙行径,揭露了当代社会中拐卖妇女这一现象,并且更深层次的回答了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及其影响。
《极花》少了意象、少了荒诞、少了神秘,主人公形象却很丰满。农村女孩胡蝶来到城市,靠母亲捡垃圾维持生计并供弟弟读书。她喜欢小西服、高跟鞋和隔壁的大学生青文,渴望赚钱,自认为已经变成了城市人。但她第一次主动出去找工作时就被拐卖了。几经周折,蝴蝶被卖到西北的一个小山村,她在那里经受了种种折磨后,公安部门营救了胡蝶。然而胡蝶的命运却因此而彻底改变,她变得性格孤僻,少言寡语,她经受着周围人的冷嘲热讽,内心的苦楚与折磨,最终让她选择继续回到被拐卖的地方。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贾平凹的慨叹隐含着现实的无奈和人性的悲悯。
《极花》表面上看,是一个纯粹的拐卖妇女儿童的故事。但在贾平凹笔下,小说专注的是正在消失的农村,透视的是人物背后的生活状态和精神处境。胡蝶缘何会被拐卖到农村?她在农村又遭遇了哪些经历?明明是逃离了“苦海”,为何她最终又选择了“回去”?一系列发问都植根于农村的现实——女子越来越少,光棍越来越多。以胡蝶为代表的被拐卖妇女,因为农村光棍性的需要,子孙繁衍的需要被拐卖、被毁灭。这样的故事,在中国的农村,仍在一些地方上演着。这些问题出现的根源在哪里?值得我们深思。
贾平凹的小说独具特色,始终是中国文学标志性作品。在文学创作40多年间,尽管风格不断转变,可他一直热衷于农村题材的写作,讲述着中国的农村故事。其作品的价值,在于其撼动整个社会的现实价值。譬如《高兴》讲述了刘高兴等来自农村、流落都市的拾荒者的故事;《带灯》以樱镇综治办公室女主任为主角,写中国农村当下基层的现状;《老生》描写发生在陕西南部山村的民间故事;《极花》则是乡村的一曲壮烈凄美的挽歌……贾平凹说过:“我习惯了写它(农村),我只能写它,写它成了我一种宿命的呼唤。我是乡村的幽灵在城市里哀嚎。”
为什么用《极花》作为书名呢?极花是小说中的一种植物,在冬天是小虫子,夏天又变成草和花。主人公胡蝶,这个被拐卖的妇女,在与生活抗争,却又怀孕生子,在社会流言中被裹挟,像“极花”,这种冬虫夏草的植物一样,在自然万物、枝枝蔓蔓中生存,本应该平静的生老病死,却被人拐卖,成为传宗接代的工具。从字面上理解“极花”,亦或像贾平凹创作的“丑石”一样,以书写家乡的一种植物来表达自己的寓意。小说以“极花”而不是“血葱”之名,同时也隐现着贾平凹的慈悲情怀和人性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