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刘崇仁先生去世已经好多年了,每次想起他,我内心总是充满感激。从他身上,我学到了很多做人的道理。
刘老师是我的初中语文老师,他中等个,国字脸,眼里永远都蓄满了慈祥。
刘老师说话做事,不疾不徐,气定神闲。初中三年,作为我们的班主任,我从没见过他在班里发过一次火。
当时,刘老师还是民办教师中的一员。后来我才知道,民办教师干着和公办老师一样的工作,拿的却是难以养家糊口的工资。但是,我从没听过刘老师发过一次牢骚,看到的全是他在课堂上的严阵以待、一丝不苟。每节课,他都用粉笔将重点字词、精美句子一笔一划地抄到黑板上。一节课下来,总要用完整整两三块黑板,写满后擦,擦完再写。我觉得,走上讲台的他,在自己的田园上,一刻也不懈怠地耕种打拼。
如今,站上讲台的我,一直不敢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唯恐学识不够误人子弟。这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心态,也是从刘老师那里学到的。
我爱读书,经常拿着自己的文章到办公室向刘老师请教。不论多忙,他都会放下手中的工作,先默读一遍,再用红笔认真批改,然后再详细地给我讲解文章的得失。有时候,一个地方他要帮我修改多次。我偶尔写出一篇好作文,刘老师便感到很欣慰,拿到班里读给全班同学听。现在,我的书架上,还珍藏着一本当年的作文本。看着它,我既惭愧又幸福,惭愧的是,我那样文笔拙劣的文章,浪费了刘老师太多宝贵的时间;幸福的是,那密密麻麻、比我的文章字数还要多的修改内容,让我看到了一位长者,对一个一心向学的孩子的关爱与呵护。
中招报考时,我不敢填报县里最好的中学。因为全县一万多名考生,那所中学只招收一百多人。作为一个在偏远乡村学校求学的孩子,我心里着实没底。刘老师鼓励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是一个高手必备的勇气,要相信自己的实力。”正是有了刘老师的鼓励,我才鼓起自信的风帆,最终走进了神往已久的学府。
我高中毕业那年,刘老师由一名民办老师转为公办教师,我真心为他高兴。两年后,刘老师到县城一高教书,又把满黑板的工整小楷,由乡村初中带到县城一高。再过几年,我回到母校,和刘老师成了共处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其间,刘老师在工作、生活各方面,都给了我太多帮助和关照。
高中生活非常紧张,班主任也要和学生一样,每天早上5点半进班,晚上11点离开教室,一年四季从不变更。好多次,看着已过知天命之年的刘老师,还和我们年轻人一样拼命,我劝他多注意身体。可他却说:“一进教室,就觉得孩子们和当年的你一样,既懂事又好学,我哪敢偷懒,生怕课没讲好,对不起他们。”然而,繁重的工作,最终压垮了刘老师。一天中午,他晕倒在办公室。一场大手术后,刘老师保住了生命,但严重的脑血栓后遗症,让他彻底离开了心爱的校园。清醒后,看着一侧已经没有知觉的手脚,他在病房中,在同事面前大哭一场。我想,刘老师是在用这种方式,向站了几十年的讲台做最后的告别。
一年后,当我们语文组全体成员最后一次去探望刘老师时,思路不清的他,只能叫出我一个人的名字。那一刻,我的心很痛:如果刘老师和我们一样,依然能回到课堂,回到学生的身边,该有多好啊。
刘老师早已离开人世。但是,他的敬业以及他对我的教导和鼓励,将让我铭记一生。
(作者系五指山市五指山中学教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