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阳舒
“夏日熏风拂面来,蒲扇轻摇入梦怀。”提及扇子,人们脑海中往往浮现的是古画中的仕女,轻摇小扇,盈盈浅笑的模样,又或者是诸葛亮沉思时手持羽扇的模样。然而,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我们轻摇的,是一把把朴实无华的蒲扇。
儿时,我家院子里有两株蒲葵,种植了很多年,高十多米,树干粗壮,裹着厚厚的棕毛,没有多余的旁枝,树顶长有无数宽大的蒲葵叶,宛如一柄柄绿色大伞,为岁月遮风挡雨。
每年初夏,母亲总会摘几片宽大、无虫眼的蒲葵叶,用来制作几把蒲扇。蒲扇制作过程颇为耗时,蒲葵叶摘下后,需放入开水中煮沸,再晾晒于阳光下好些天,待蒲葵叶完全干透,叶质变得更加柔韧,再根据葵叶的大小、个人喜好,剪成不同规格的圆形。
母亲的手极巧,蒲葵叶一经她的手,便焕发新生。我家在村里头开着一家裁缝店,常有剩余的小块布料。母亲总是精心挑选布条,将蒲扇边缘包裹起来,再搭配不同颜色的丝线,用细针认真缝合起来。蒲扇边缘做好后,母亲用布条包裹扇柄,还会在扇面上装饰几个小珠子或者画上花鸟图案,此时,一把简朴美观的蒲扇才算做完。常有客人来店里定制衣服,看见母亲制作的蒲扇,总要以各种好听的理由将其“顺走”。
夏日有了蒲扇,如同风长了翅膀,轻易驱散了每一份闷热。那些年的夏天,晚饭过后,大人们通常会到户外乘凉。我们村头有一座风雨桥,桥两头各有一个亭子。村民们最喜欢往桥上走,大家几乎人手一把蒲扇,一边摇着,一边闲聊,傍晚时光就这样晃晃悠悠地过去了。当然,蒲扇的用处不止这些,我记得每年村里举办春节联欢晚会,第一个节目就是蒲扇舞,上台表演者轻摇蒲扇,变换着队形,载歌载舞,迎接新春的到来。夏天,乡下的蚊虫很多,我常将蒲扇当成苍蝇拍,也有时用土灶烧饭,若是柴火半天未点燃,我总会顺手将蒲扇拿来扇,给灶口送风,不过这样就免不了将蒲扇烧坏,免不了要挨母亲一顿数落。
母亲常说,我幼时最是离不开那蒲扇。每年夏天,我喜欢与小伙伴们到野外玩耍,但皮肤经不起晒,易生痱子、小痘痘,瘙痒难耐,夜晚常常难以入睡。于是,她就把蒲扇摇呀摇,助我入梦,不过她从未提及,后来她手臂时常酸痛,源于为我持续摇曳的蒲扇,那份深沉的爱意……
前阵子,我回了一趟老家,发现一把儿时用过的蒲扇。那扇柄,经过无数次的摩挲,已变得光滑如玉,扇面还有我小时候的涂鸦。时光流转,这些年,我们用上了电扇、空调,蒲扇就那么静静挂在墙上,布起了几处蜘蛛网。
我对这把蒲扇的使用期限充满好奇,于是小心翼翼将它放入我的收藏箱。我想,在这个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蒲扇或许会渐渐被遗忘,但等我老了之后,它仍保存完好呢?那时,我会骄傲地向子孙展示:“看,这就是我童年的夏日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