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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世袭武官 文昌陶氏之源
陶贵古墓藏玄机
  陶贵墓出土的陶俑。 陈燕 摄

  陶贵墓出土的陶犬。 陈燕 摄

  道光二十七年《陶氏族谱》内页。何杰华提供

  古籍万历《琼州府志》对陶贵及其后人的记载。 何杰华提供

  ■ 何杰华

  【编者按】

  25年前,海南省文物考古工作者对位于金牛岭公园一带的古墓进行清理发掘,至少发现了11座明清时期的古墓葬,其中一座为明代海南卫镇抚陶贵之墓。

  最近,海南历史文化研究者何杰华对陶贵墓出土文物、相关学术论文和专著、文昌《陶氏族谱》进行深入研究,又发现了不少文化信息和历史细节。

  1999年5月中旬的一天,海口市金牛岭职工宿舍楼基建施工时,工人们意外地发现一批明清时期的古墓葬。考古人员闻讯赶来,在金牛岭公园西北角的岗地上抢救性清理发掘墓葬11座,其中明墓2座、清墓9座。

  在这11座古墓中,有一座墓的主人叫陶贵。

  这座墓将帮我们解开多个谜团,涉及军户世袭、明代随葬品规制,以及文昌陶氏的起源等。值得注意的是,这次古墓挖掘并不完全,至少遗漏了两座。

  这无疑是个遗憾,为了深入了解这批古墓葬的历史价值,笔者历时两个月,翻阅了多篇学术论文、两部学术专著和一卷《陶氏族谱》,并多次前往金牛岭和相关博物馆进行实地考察,发现了许多关于这批古墓葬的有趣信息和细节。

  可以“顶职”的明朝武官

  据万历《雷州府志》记载,陶贵的父亲叫陶鼎,是安徽凤阳人,明洪武二十一年任职雷州卫右所镇抚。

  明代军事机构“卫”设有指挥使一人,正三品;指挥同知两人,从三品;再往下,便是指挥佥事两人,正四品,卫镇抚两人,从五品。雷州卫下再设左右前后中五个千户所,陶鼎便是其中的“右所”的镇抚,职位在千户、副千户之下,称右所镇抚,官从六品。

  这位负责“巡视陆路兼管海道”的从六品镇抚陶鼎是一名勇敢的战士。他曾指挥军队力破倭贼,手刃数人,大胜而归。不过,最终还是不幸“陷没”于倭贼的一次诱战。

  陶鼎死后,他的儿子陶贵继承了他的镇抚一职。之所以可以“顶职”,是因为明朝有这样一项规定:“武官爵止六品,其职死者袭、老疾者替。世久而绝,以旁支继;年六十者,子替。”也就是说,像陶鼎这样的六品以上的武官,在殉职或是老死、病死,抑或是到六十岁后便可优先由其子继承官职。

  于是,陶贵成为雷州卫右所镇抚。随后又调任琼州,并官升一级,成为从五品的海南卫镇抚。万历《琼州府志》中,详细记录了这次承袭:“陶贵,和州人。父鼎,从军历升雷州卫右所镇抚,阵亡。贵以洪武壬申升袭。”顺着这条记载,我们发现更多证明明代武官军职承袭的例子:陶贵之后,海南卫镇抚一职先后传给了陶俊、陶铨、陶镛、陶瀛、陶棐、陶孟炯、陶孟炜、陶绪、陶昌裔等陶氏后裔。

  陶氏墓群中的陶俑

  金牛岭的陶贵墓被发掘后,出土了一块珍贵的圹志,为研究明代墓葬文化和丧葬制度提供了新的视角。圹志名为“故武略将军海南卫镇抚陶公圹志”,志文详细地介绍了陶贵的生平及为人:他姓陶,名天爵,字贵,生于洪武六年八月初六,死于明宣德九年十一月初四,享年六十三岁,于十二月二十七日葬在小英山;他生前先后娶了三任妻子,分别姓李、王、丁;陶贵为人坦荡,待人谦恭,处理政务宽严有度,不追求虚名浮誉,也不使用奇巧淫技,颇有儒士风范。

  除圹志外,我们现在还能看到陶贵墓中出土了一批极具历史研究价值的陶俑。根据当年的《海南海口金牛岭明清墓地发掘简报》,当时共出土了28件陶俑,其中男俑10件、女俑18件。

  按照通常所认为的,似乎随葬陶俑应该只适用于王公贵族或是高级官员。《中国古代俑》一书便如是说:“明代,一般情况下墓葬已不随葬俑像,只有少数王公高官的墓中有仪仗俑的随葬。”已发掘的“明鲁王朱檀墓”“蜀王世子朱悦燫墓”,前者随葬有400余件木雕俑,后者随葬有500件釉陶俑,此二人确实皆为王族。海南籍古代官员廖纪的墓中也出土了大量的陶俑,数量之多令人咋舌。分别有鼓号骑俑16个、吏部号俑6个、兵部号俑6个、鼓俑2个、侍从骑俑2个、仪仗俑16个、兵部仪仗俑8个、牵马俑2组共4个、扶轿抬轿俑2组共16个、侍女俑22个,总数竟达98个!廖纪虽不是王公贵族,但却是实打实的高官,他生前是从一品的少保、正二品的“天官”吏部尚书,死后又被追赠为正一品的太子太保。

  陶贵,一个从五品的海南卫镇抚,为何也能随葬陶俑?可见,我们通常所认为的古时“只有王公贵族和高级官员才能随葬陶俑”的说法并不准确。

  《大明会典》中记载了有关于此的官方规定:“洪武五年定……冥器,公、侯九十事,一品、二品八十事,三品、四品七十事,五品六十事,六品、七品三十事,八品、九品二十事。”“冥器”,指的是随葬品,包括日用器物的仿制品,及人物、畜禽的偶像及车船、建筑物、工具、兵器、家具的模型,其中人物的偶像便是俑。也就是说,明朝官方并未规定何等品级的官员可以随葬陶俑,只是规定了不同品级随葬的包括陶俑在内的冥器的总量。

  如此,陶贵墓中出土陶俑便不奇怪了。就算这28个陶俑都是属于他的,数量也未违规。倒是朱元璋的十子朱檀、孙子朱悦燫以及廖纪的墓中随葬陶俑的数量不太合规矩。不过,对于皇室成员而言,规矩往往是一种象征性的条文,本来就具有可以突破以凸显皇恩的浩荡。

  不过,金牛岭出土的28个陶俑,有可能并不都属于陶贵。因为,这里不止葬有一位陶家官员。除已经发掘出土的金牛岭11座古墓都应该属于陶家外,至少还有两座被遗漏或未统计的古墓应该也是陶家的。对此,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陶氏族谱》中的“茔域志”有明确的记载:“今将金牛岭坟茔十三座碑字开列于后……”这十三座墓中十二座有碑有字,一座无碑,除了一座为陶贵和一位夫人的合葬墓外,均为其直系后人墓。

  文昌陶氏之源

  金牛岭陶氏墓群的发现,还有一个重要的价值,那便是文昌陶姓的起源。

  《陶氏族谱》中的《追赠垂统陶公墓志铭》一文,详细地叙述了陶氏一族在琼境内迁徙的经历。墓志铭称:“昌裔,字垂统,号可久,明万历三十年袭镇抚职……故当改元之后,遂卜吉于宝藏而居焉。”也就是说,这位在万历《琼州府志》中出现过的陶昌裔,在明朝灭亡、清朝建立后,便迁居到了文昌的宝藏村。这一点在谱内另一篇《追赠述武陶公墓志铭》中也能得到佐证,铭文写道:“先世为江南凤阳府人,二世宦雷,三世宦琼,遂家焉,至十世入文于今已四百余年矣。”

  这份珍贵的《陶氏族谱》,除史料价值外,还能帮助文昌陶姓捋清楚谱系。根据族谱所载,自陶昌裔起,陶氏派序为:“昌缵文家士,大开翰墨林。”看来,在明代时世代从军的陶家,迁往文昌后,也期望在文坛能有一番作为。陶氏先祖,可谓是用心良苦。

  (作者系海南省典籍整理与研究基地特约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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