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刘晓惠
初夏,惠州的时令水果中,新鲜荔枝分外甜,久久萦绕舌尖,苏东坡顺势写下流传千年的“品后感”——“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那时的生活,正逐渐趋于稳定:北归无望,苏轼在白鹤峰建房,喜迁新居,告别“去年家水东,今年家水西”的居无定所状态,准备终老惠州;朝云在侧,家人相聚,长子苏迈和三子苏过都携家眷到达惠州,享受天伦之乐;待了两年多,“朋友圈”越来越广,不似初来时孤寂……
奈何好景短暂,一份诏令彻底打破生活的平静,改变了命运的轨迹,猝不及防。北宋绍圣四年(1097)四月,苏轼再次接到朝廷的谪命,被贬至极偏远的儋州,一家人的团聚时光就此被中断。
已过花甲之年还要被流放海外,即使是在宦海浮沉数十年,屡遭贬谪,抗“击打”心理承受能力一流,苏轼还是难免感到凄凉。
那年夏,荔枝的甜抚不平东坡的伤。即使荔枝的甜仍有回味,苏轼的伤却刻骨铭心。
一伤贬谪之偏远。“朝廷要苏轼贬谪此处,显然是要置他于死地。”海南省苏学研究会副会长李盛华说,北宋时期的海南儋州不同于现在,在当时是流放犯人的荒蛮之地,被放逐到这里,是仅比死刑轻一等的惩罚。
二伤爱人逝去。此时的他,经过了黄州、惠州的几番贬谪,更遭受了夫人、爱妾和幼子的先后离世。“伤心一念偿前债,弹指三生断后缘。归卧竹根无远近,夜灯勤礼塔中仙。”侍妾王朝云在惠州香消玉殒,苏轼这首《悼朝云》,寄托了无限深情和哀思。
三伤北归无期。“今到海南,首当作棺,次便作墓,乃留手疏于诸子,死则葬于海外。”在《与王敏仲书》中,苏轼的字里行间无不体现绝望之情,他心中已将其视为人生最后一程。
荔枝的甜抚不平东坡的伤,但他此时并不曾想到,“一蓑烟雨任平生”的乐观豁达,可以超越忧伤,让他挣脱了“一生贬谪最难处”的精神枷锁,如恒星,闪耀历史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