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金兰
按照英国著名人类学家泰勒的说法,一个地方的人们共享的价值观的综合体就是文化。那么历史叙事的地域化视角就要恰当地植入作家与作品人物的人地观,才能凸显地域与文化的紧密关联。张生全的作品,通常以四川眉山及周边地区为背景,将蜀地的风土人情、方言习俗等融入历史叙事中,打上了鲜明的地域文化烙印。他擅长从底层视角切入宏大历史,通过普通人的命运折射时代变迁。
◎地域文化与历史叙事的融合
地域文化背景是历史叙事的重要组成部分,任何历史事件和人物都是依托于一定地域生发的。风俗、礼仪、方言、服饰、建筑、特产等精神和物质文化形态,构成了历史叙事的重要地理元素。这些文化元素能够增强叙事的地域真实感和历史代入感,有助于揭示特定历史时期的民生情态和社会结构,从而将历史叙事推向纵深。《大宋籍田歌》跳出传统历史小说宏大叙事的窠臼,将目光投向北宋初期籍田礼这一具体历史仪式。在展现古代礼仪制度的同时,更着力于挖掘其中蕴含的人性光辉与矛盾冲突,同时不忘凸显人物的地域性。这种以小见大的叙事策略,使历史不再是冰冷的符号,而是充满温度的生命体验。
作品主人公田锡,嘉州洪雅(今属四川眉山市)人,有“天下正人”之誉。他身上集中体现了儒家理想人格,正派做人、正直做事、正气立身,被后人称为田锡正人精神。今天,这种精神已经成为了洪雅县重要的文化符号,鼓励着新时代的人们秉承正人情怀与操守,守护文明根基。在《大宋籍田歌》中,地域文化不仅是重要的背景,同时也为情节的推动和发展、人物形象的塑造注入了新鲜血液。
可以说,《大宋籍田歌》是张生全地域化历史叙事理念的典范之作,在历史小说的基础之上,彰显了地域文化,同时也对人性光辉与矛盾展开了深刻探讨。
◎多重视角交错处理的叙事技巧
从叙事技巧来看,《大宋籍田歌》运用了多重视角和时间线的交错处理方式。打破了传统历史小说单一的叙事模式,增加了故事的悬念和层次感。促成宋太宗举行籍田礼,是一条明线。小说开篇就以籍田礼为引子,将读者代入到这一主题中。太宗同意举行籍田礼后,田锡连夜写下《籍田颂》,并设想在仪式之后的庆功宴上,用洪雅方言朗诵。虽然直到小说结束都没能举行籍田礼,但让读者读到了希望。
潘阆背后的奸细组织,以及朋党之争与储位争夺,是暗线。在处理这些情节时,作者运用大量的细节刻画和情节设置,引导读者深入理解历史事件的复杂性和人物之间的微妙关系。这种叙事技巧不仅能够吸引读者的注意力,还能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积极思考,培养读者的批判性思维。
同时,空间的转换,也能激发地域偏好的情感共鸣。从京城到蜀地,空间的闭合与开放,在难以预料的动荡环境中,暗藏着一种冒险性,不仅增强了人与地域的连接性,也增强了小说的吸引力,让读者产生了快意的阅读体验。这在历史人物题材小说中呈现出一种鲜有的精彩性。
◎地域历史叙述中的人物塑造
在人物塑造上,《大宋籍田歌》突破了传统历史小说中人物脸谱化的局限。作品中的宋太宗不再是历史印象中那个符号化的改革君主,而是一个徘徊在理想与现实间挣扎的复杂个体。其中寇准、吕端等历史人物也被赋予更为丰富的人性维度。这种人物塑造方式,使历史人物与现代读者之间产生了强烈的情感共鸣。小说中穿插了雅儿、蕊儿、刘娥等女子的感情线,与历史真实人物之间产生关联,增强了浪漫主义色彩。虚与实的结合,极大提升了人物的饱满度。
田锡是被置于嘉州洪雅这一地域之中的文化之魂。他在仕途中不仅正义直言,而且始终保持着勤政为民的态度。他身上所体现的勇于担当的儒道精神,是传统文化中对君子的要求,更是现代社会所倡导的正向价值观。苏东坡在《田表圣奏议序》中,盛赞田锡为“古之遗直”。
自我中心主义,是人类构建世界观的一种惯常方式,而田锡显然是民族中心主义的典范。他的任何决策以及看世界的方式都是将个我置于民族大义之中。作者通过细腻的描写,展现了田锡在复杂的政治环境中的坚守与能力,塑造出一个有血有肉、充满人性光辉的历史人物形象。
此外,小说以“五音”,即宫商角徵羽作为叙事经纬,既暗合传统礼乐精神,又暗藏现代文本实验的锋芒。独特的叙事节奏,构建起一个既具历史纵深感,又充满现代审美趣味的文学空间。使历史题材小说摆脱了陈旧的表达方式,焕发出新的艺术生命力。如何在尊重史实的基础上,赋予作品现代性的审美价值,始终是历史小说创作中一个值得探讨的命题。《大宋籍田歌》以其独特的叙事视角和艺术手法,为这一命题提供了新的参考维度。
(作者系四川职业技术学院教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