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储物间,避免不了要断舍离,我的原则是“两年无用则弃”,但也有例外——那些承载着温情与记忆的物件,始终占据着一方天地。
储物间里的一些物品,装满了爸妈的爱。那口足以容纳整只鹅的大锅,是爸妈买的,他们总觉得我应该会煮鸡鸭鹅,殊不知煮白切鸡已是我的极限。写着“广东”两个大字的老式塑料桶,一直留在储物架的最下层。那年大台风,断水断电好多天,爸妈驱车一百多公里,用大桶小桶给我运来很多水。工具箱、玻璃胶、机油……这些都是老爸装进来的,那些我不在意的居家小问题,他每次来了都给我修修补补。
有些东西好多年没用,常常整理出来,又颇为不舍,纠结几番还是留下。缓慢告别比较容易,最近我淘汰了已经留下好几次的大背包。
背包附着着许多旅程记忆,打开拉链,那些片段会自然流淌出来。装上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一双人字拖、零零散散的必需品,大背包曾陪我独自旅行近一个月,走过陕西、山西、湖北、湖南的山山水水。有次在峨眉山顶,一个湿冷的雨夜,与好友哆哆嗦嗦地在简陋的留宿地泡脚时,身边也正是这个背包。后来我的旅行慢慢换了风格,走得更远,行李也变得更多。兜兜转转,现在我又重拾行李“极简”理念,却再难背负起当年的轻狂。还要当“背包客”吗?不!一想到要背那么大的包,肩颈和背都已瑟瑟发抖。
储物间像时空隧道,那里的物件是隐藏的开关,轻轻触动,就能回收过去的生活和记忆。去年送出毛笔、镇纸、笔架和宣纸后,我最近清理发现还落下了毛毡和笔洗。有阵自觉心浮气躁,期待着能通过习字修身养性,便热情高涨地央求美术专业的朋友带我去买文房四宝。“你坚持不了的。”他一边叹气一边劝我不要买太贵的。一语成谶,我只练习了“横”“点”笔画,这套装备就一步步走向了储物间。
大大小小的鱼缸见证过我的养鱼执念,鱼儿换了一拨又一拨,虽迷恋透过鱼缸看它们在水里游弋,却也不免觉得“罪孽深重”。养鱼事业终结于“小王子”的离去,它独自陪伴了我快一年,让我有一种养鱼成功的错觉。
有个纸箱子收纳了好些植物种子、肥料、营养液和园丁小工具。内蒙古的朋友曾给我带来一大盒芍药种子,我试了多次,连一棵苗都没培育出来。我买过老根蔷薇,种了几年只长叶子不开花。种花事业频频受挫,朋友来我家看到阳台上的花草,调侃它们跟我一样无精打采,我爸更是在我把龙血树养坏后直呼“怎么有人能把这种树养死?”不过,他们不知道我曾种出波斯菊和格桑花,埋下种子,看它们发芽,长出叶子,开出花朵;我还用吃剩的菠萝头种出果实,收获过一个珍贵的新鲜菠萝……
物品放进储物间,可能是暂时的“无用”,又或者是一个失败小片段的映照。整理淘汰这些东西,并没有让我沮丧,反而有一种小确幸。不灭的好奇心,摸索、尝试,不断地创造着生活,正是这些细细碎碎构成了生活的丰富和多样性,让日子在平凡中多了一丝期待。看到闲置的肥料和园丁小工具,我又重燃斗志,网购了老根绣球花,种花事业要重新开张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