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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况味 ]
在丽江束河镇的一个叫“闲来居”的客栈喝茶、嗑瓜子,曾哥把一个三十来岁的,个子高高的、结实的平头小伙推到我跟前:“这是这个客栈的老板,你猜他是哪里人?”
我拿不准,一般这么被问答案应该是明确的了,但我实在没法把这两者联系起来。
“不会是海南人吧?”我这么试探。
“是的,他就是你们海南人。”
曾哥成功抖了一个包袱,得意地大笑起来。
“我叫林武,是海南万宁人,叫我阿武好了。”
这年轻人这么爽爽地说。
束河是丽江边上的一个镇,在丽江的东边,离丽江市区十几公里,现在也是一个旅游区了。束河很有意思,它随着玉龙雪山流下的溪流弯弯曲曲、妖妖娆娆,每每转一个弯就会给你一幅图画,现在束河的名气也已经很大了。
束河镇比丽江更自然,更有乡村野味,所以曾哥让我们住到这儿来。
刚开始两天住的是一个台湾人开的客栈,叫“月泉”,那客栈是老宅子改的,宅子太老旧了,到处都是青笞,叫人瘆得慌。
阿武的“闲来居”就在“月泉”旁边,几次从他客栈面前过我就注意了。阿武的客栈不似别的客栈跨出客厅就是马路,他的客栈在路边的深处,有两堵墙夹一条过道。他那两堵墙很有点意思,一面墙是涂百粉,上面划满了纳西的东巴文,这些象形文字其实就是图画,一面墙上有个大木架,木架上挂满了货真价实的玉米,估计把那些玉米取下来够一个人吃一年。
就凭这两条就让我对阿武刮目相看了,但我更好奇的是:海南人是最不喜欢闯荡的,是什么机缘让这个这么年轻的海南人在这儿落了脚,扎了根?还有,如果要做旅游,如今海南已是国际旅游岛了,他为什么离开故土跑到这异乡来?
在阿武客栈大厅的贷真价实的壁炉跟前(壁炉里有柴火,并非装饰),我向阿武提了这两个问题。阿武回答我,他原来在海南就是从事旅游的,负责了好多年的云南、丽江路线,就交了些朋友,喜欢上这个地方了,有了些积蓄就自己开了这个客栈。
至于第二个问题,阿武没有回答我,我琢磨了几天,自己想明白了。我曾问过阿武,他在这儿是以哪种方式投资的,总共投了多少资金?阿武告诉我他是以每年8万人民币的租金租下这个院子的,租了30年,他改造这个院子总共花了100多万元。
这下我才明白,以这个价格在海南是租不了一个这样的院子的,再说在海南100多万元是很难独自去投资一个旅游项目的。更关键的是在海南是绝对没有客栈的生存空间的。如今海南,五星、六星酒店星罗密布,到了海南就是比谁的钱多,比谁住的酒店高级,你住凯莱,我就住喜来登,谁好意思住一个什么客栈。就像到了一个大饭店,谁要是只点一盘炒土豆谁就会被认为有病。而在丽江就大不一样,所有人来丽江就是为了寻幽访古来的,就是为了钻回时光隧道而来的,丽江也有许多上档次的酒店,但很多人都不往那里去,这就给阿武的客栈提供了很大的生存空间。
阿武的客房在大厅旁的四合院二层楼房里,他迫不及待要带我们去参观。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吓一跳。阿武的客房有十几间,每个房装饰都不一样,很舒适、很漂亮。阿武的标准客房有酒店的两个房间大,阿武客房的床有2米宽,配有簇新的、雪白的床单,深紫的实木的地板和墙,还有阿武客房里配的不是沙发,而是一个宽宽的罗汉床,是可以两个人对着饮茶的那种木榻,于是阿武的客栈弥散着一种温暖的力量,立马就让人不想走了。
阿武还一一给我们指点那些透着他艺术灵气和匠心的细节:卧床和厅之间有一个空灵的可以转动的木制屏风,屏风上安置着可以转动的电视,这样在床上或在榻上都可以看电视了;墙上挂衣架的配饰是一把古剑,灵动之中又可以压邪;顶上的灯罩是他从农村淘来的有着精妙纹饰的老窗棂;二楼的栏杆凹凹凸凸、古朴厚重,阿武说这是到处去找来的农村的老猪槽……
这样的细节还有很多,还有阿武客栈的院子也让人惊羡。院子里有一棵硕大的海棠树,那熟透的海棠落了一地,染红了百年的地砖,那还长在树上的海棠透过翡翠般的叶子闪着红宝石般的、耀眼的光;客栈的后院还有两棵苹果树,半红半青的果子一半像青涩的儿郎,一半像热情的少女,一堆堆挂在那儿像在说着欢迎的话,我们虽然听不懂,但我们决定还是立马搬过来了。
在阿武的客厅里我还很意外地看到了阿武写在壁炉上方两根斜扦着的木条上的诗,我抄了他的诗,但被我弄丢了,但我还记得那诗的意思:大意是说人们是为了寻找爱情而来到丽江的,于是丽江把她的爱给了每一个人,丽江,是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失望的……
阿武掏了他的名片给我,那是他自己又写又画自制在牛皮纸上的,上边有汉字又有东巴文,虽不精致,但别有一番拙朴,……于是,我再一次对阿武睁大了眼睛。
我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阿武一直在万宁,还会是今天这个阿武吗?
是什么造就了他?这个如今是旅游专家,是建筑师,是考古爱好者又似诗人的阿武?如果还是桔在江南是桔在江北是枳的哲学命题,那么丽江和海南的土地有什么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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