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文差不多和我同龄,他祖籍陕西,从乡村考上大学后走向崭新的人生,既是作家同时还是海南师大教授,前些年一部发表在《中国作家》上的长篇小说《绝秦书》进入我的视线,巧的是我为他这部小说写的8000多字的评论在《黄河文学》发表后,还成了国内第一个点评他这部大作的人,从此我和这位教授、作家多了一些沟通机会。
2017年春节,我和他在海口见面相谈甚欢,分手时他赠送了我一本《三天谋杀一个乡村作家》,随后这本书就成了我那段时间在海南的主要读物。在我的心目中,特别不愿意把著名作家和资深教授这两者结合起来考量,倒不是说这两者有多么不容易兼容,有一点是肯定的:这是两个颇费心力颇有气场的职业,要把它们做得很好的确不易。而让我吃惊的是,张浩文把教授和作家都当得顺风顺水。
我之所以喜欢《三天谋杀一个乡村作家》,其缘由是特别喜欢作者直抵现实的勇气和底层叙事的情怀。我读过他的许多小说,他始终把关注的目光放到家乡土地和父老乡亲层面,对至今仍然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寄予了满腔同情。他这几十年定居海南,而他作品里所呈现得更多的却是陕西家乡的一草一木和年年岁岁的花红柳绿,这种坚定独立的表达意识和情有独钟的原乡情怀,使我对这位成绩斐然的作家由衷敬佩。我常常会有这样的诘问,假如我从乡下走到都市,还能够像作者那样,在自己的字里行间里,时刻流露出浓厚的家乡风景、民间立场和平民意识吗?说实话我真还不一定做得到。
文学毕竟要关注的是人物的命运和人物的内心,作者要在作品里撕裂开尘封于心的残酷过往,那是需要有直面现实的勇气的。《墙上有个老鼠洞》对曾经那场饥饿与灾难进行了深度描写,展示了人们在饥饿面前的狡黠与智慧;《塬上自杀考证》对人物内心纠葛的把控,还原了挣扎中的马麦生最终的自掘坟墓;《棺材里的手》把不同人物的命运由偶然推到必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快慰;《三天谋杀一个乡村作家》通过再现乡村作家马高明在公社化解体之后的挣扎与彷徨,提出了在进行农村文化和道德重建的新命题……这一切,都是作家对乡村和底层深情关注的最佳诠释。
作家肯定没有忘记自己的职业,《你是一棵草》《谁是那个贼》等作品,就细腻地描写了高校教师的生活底色,特别有助于我们去了解真实的大学情态,规矩和方圆中的矛盾互换,知识男女家庭纠结,妙处在于作者描写的迂回曲折和王顾左右而言他的讲述方式,不经意处蓦然抖出包袱,在意外处戳人心窝,酸辣苦甜油然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