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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的珍藏
陈新
白马井古迹。 资料图

  我的家乡,是位于北部湾的一个边远乡村。一千九百多年前的一天,东汉伏波将军的战马来到我的家乡,在这边境之地留下了一口有故事的井,造就了古镇那个“白马涌泉”的精彩传说。从此,那匹骏马和那口古井永远相伴,我的家乡也就有了“白马井”之名。

  儋州白马井是一个天然避风良港,1958年广东省把南海水产公司从广州搬迁到白马井。1962年,国家批准在白马井建设的国家重点项目——海洋渔业基地,是以捕捞为主的国有企业。基地占地面积673亩,有多功能水产码头,有船舶修造厂、制冰厂、织网厂,有篮球场,有电影院,还有学校、医院,俨然一个功能齐全的小社会。当年南海水产公司是全国18家重点海洋捕捞企业之一,名号响当当。

  1974年,我毕业分配到南海水产公司职工子弟学校当老师,从此和这间学校有了不解之缘。40多年前的往事记忆犹新,历历在目。还记得我接到毕业分配通知书时,父亲很高兴,临行时语重心长地嘱咐我,回到家乡学校要努力当一名好教师,争取加入党组织,不辜负国家的培养。我深知老父亲高兴的原因:白马井是父亲的家乡。他自17岁参加革命后,一直没能有机会回去,他常常为此而深感遗憾。

  我牢记父亲的叮嘱,到学校后勤奋工作,不久就向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

  当时的南司学校是一所小学至高中连读的职工子弟学校,分小学部和中学部,学生3000多名,教职工100多人。老师们大都年轻单纯,意气风发,工作认真,责任心强。1974年的白马井比较偏僻,除周六能看场电影或打一场篮球比赛外,就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了。

  但我们在平凡的生活中找乐趣。20世纪70年代的白马井,海滩上的鱼虾螺蟹真不少。夜晚大海退潮,趁着夜色,三五个年轻人常常相约,提着桶,举着火把,赤着脚,顶着朦胧的月光,到海里逮鱼、摸虾、拾螺、捉蟹,捡拾退潮来不及逃走的海货。我们用清水把收获的螺鱼虾蟹煮熟,撒点盐巴,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学校里那只小懒猫,闻到鱼腥味儿了,匆匆赶来,然而,此时我们已风卷残云般,吃得连虾皮蟹壳鱼骨头都不剩了。小猫看到渣都没给它剩一点,一副呆萌失望的样子,让大家都忍俊不禁。

  教师的宿舍就在海边,一丛丛的仙人掌把宿舍和大海隔开。白天我们能享受习习海风的清凉,夜晚我们能看到海面上点点渔火在闪烁。大海的波涛催我入眠,海浪的细语伴我安睡。炎热的夏日,我们会踏着松软的沙滩,勇敢地跳到清凉的海水里游泳。女孩子们都梳着麻花辫,而教师们穿着都简朴。当时的生活充满乐趣,人们的笑声像花一样美好。那时我月工资是38元,但每月除了生活费竟然还有结余。

  我是中学部的音乐老师,唱歌跳舞排练节目,常常带着学生和排练的节目到部队到工厂到农场到乡下去演出,虽然生活内容简单,但乐趣多多。

  回想起来,那时每天和学生打交道并不轻松。学生们知道我祖籍是白马井,为了引起我对他们的关注,一个外号叫“虾壳”的黑瘦男生,常带领几个调皮的学生跟在我后面喊“儋州女,儋州女”,直叫到我恼怒了才善罢甘休。于是,在南司学校,“儋州女”就成了我的标签。拿着教鞭站在讲台上时,十八岁的我会努力装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却怎么装都装不像。学生们欺负我年轻,初来乍到,好几次课后,他们把教室的门锁上,不让我出来,急得我直抹泪,那几个恶作剧的男生却在一旁拍手欢笑。把我锁住的馊主意是一个名叫林辉勇的学生出的。他长大后到外地经商,成了一位优秀的企业家。孩童时他过于淘气,甚至能想出“锁住老师”的馊主意,长大后却成了尊师的楷模。他说,在他成长的道路上,老师教给他知识,也教给他做人的道理。关爱老师就是关爱未来,教师是立教之本,兴学之源。因对老师心怀感恩,他在家乡捐资设立了“星河辉勇师表奖”,共举办了11期,嘉奖了近八百名教师。

  家乡校园,是生命旅途中的一个重要驿站,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是我人生最美的珍藏。几十年后,我和学生聚会时,被关教室里哭鼻子的糗事,常常被学生们愉快地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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