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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一眼虚空的未知》:
在梦与醒的边界
《窥一眼虚空的未知》 作者:字相 版本:海南出版社 时间:2023年1月

  文\本刊特约撰稿 乐言

  我的醒

  常因为梦里被敲门

  那天我睡得很深

  终于梦里可以起来看究竟

  奇怪的是走廊里

  空无一人

  ……

  ——字相《我的醒》

  字相将自己的诗集命名为《窥一眼虚空的未知》。这里所谓“虚空的未知”,其实象征着人类面对未知世界的焦虑与恐惧。在整本诗集中,这不可定义、不可名状的“虚空的未知”,一方面是诗人关于外部宇宙的奇思妙想,另一方面则是关于内心宇宙的隐秘表达。相对于书写外部宇宙的那些诗篇,该诗集中关于内心宇宙的诗篇显得更为沉郁而深邃,表达了诗人对于自我、生命和世界的看法。

  《我的醒》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首。在这首短诗中,字相用简练的笔墨,记录了他记忆深处一个带有神秘色彩的经验片段。通过对日常的“赋形”,字相描摹了“声音”,展示了梦与醒之间的“过渡性时刻”,并以此书写了对于生命的惶惑。

  “声音”是理解这首诗的关键词。诗歌《我的醒》一共可以分成三个段落。第一个段落写我在梦里“被敲门”后的听觉反应,第二个段落转移到我要去门外“看究竟”的视觉经验,第三个段落又回到了“把我叫醒”的听觉感受。因此,这首诗可以说具有从听到看再到听的回环结构。

  敲门声,让我们想起了文学史上著名的莎士比亚名作《麦克白》中的敲门声。在该剧中,麦克白夫妇在自己的城堡谋杀国王邓肯成功。突然间,城堡的南门响起了四次敲门声。这诡异的声音让麦克白夫妇畏惧不已。的确,安静的空间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有着令人恐惧的心理作用。

  不过,声音最大的作用是造成了空间感。南北朝诗人王籍的“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和唐朝诗人王维的“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都是以动写静,以声音的出现反衬空间的寂静。到了《我的醒》中,敲门声的在场和后续的人的缺席,构成了惊悚片似的戏剧张力。那么敲门的到底是谁?他去哪儿了?诗人正是以“有人”的敲门声来表现“无人”的走廊的空间,让整首诗的氛围变得愈发令人胆怯和恐惧。

  在《我的醒》中,字相为读者搭建了一个情境: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诗人从梦中惊醒,但诗人在醒来后真正走出去发现走廊上空无一人,随后表达了对“来者是谁”的猜测。这些诗人的行动构成了一个连续性的故事画面。

  梦与醒构成了这首诗蕴含的辩证关系。获得诺贝尔奖的瑞典诗人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曾有名句“醒来就是从梦中往外跳伞”。梦与醒之间的意识模糊的状态为《我的醒》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让人分不清真实与虚幻,展露了生命中不可思议的“过渡性时刻”。

  过渡性时刻是现实与幻想之间的中间区域,也是一个边界逐渐消失的模糊地带。“过渡性时刻”在梦与醒、内与外、关闭与敞开之间搭建起了思绪的浮桥,让诗歌的意蕴变得模糊了起来。于是,我们分不清诗歌中描述的连续性的故事画面到底是诗人生命中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还是这本身就是诗人梦的一部分:或许,他并没有听见敲门声,这里描述情境只是他“梦中之梦”的内容而已。

  诗歌之所以具有情感功能,是因为它为读者制造了一个个特殊的情境,让人都沉浸其中,让读者体验作者所处的生命状态。《我的醒》让读者的感受力重新鲜活起来,回到了诗歌情境发生的梦与醒之间。

  《我的醒》不仅搭建了一个非常日常生活的情境,还通过这个情境表达了对于生命的惶惑:一种对于未知的焦虑,一种对于生死的敬畏。正是命运的未知和不确定性,引发了诗人内在潜意识世界的波动和挣扎。

  心理学家弗洛伊德曾提出了“怪怖”的理论。在弗氏看来,怪怖是熟悉事物的陌生化,也是被异化了的熟悉事物。换言之,怪怖是潜藏在日常中的反日常、现实主义里的超现实主义。梦境无疑最能体现这种心理现象。在《我的醒》中,诗人在熟悉的空间中惊醒——仅仅因为“敲门声”,就让诗人感到一种未知的恐惧。敲门声的突然嵌入,好像一个不和谐的音符,营造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心理惊悚。

  读者的惊恐和畏惧来源于“他”的敲门。走廊里的人是谁?他像幽灵一样到来,带着鬼魅的气息。“他”,或许是命运派出的使者。命令他到来的背后的那个“谁”又是哪位?诗人没有给出答案,这使得神秘感更加深了一层。不过,不管是“他”还是他背后的“谁”,都是一种压迫性的茫茫不可知的幽暗力量。在平日里,这种幽暗力量被人的理性所压抑,而到了梦中,这被压抑的力量重新回返了。这种幽暗力量是一种“惘惘然的威胁”,萦绕着神秘和死亡的气息,威胁着诗人和所有人。正如诗人陶渊明《荣木》所言:“人生若寄,憔悴有时。静言孔念,中心怅而”。《我的醒》表达的正是这种对于“他”的到来所导致的对于生命的惶惑,这也代表了每个人身上都会有的、对于即将到来的未知事物的“畏”与“怕”。

  在《窥一眼虚空的未知》中,诸如《我的醒》之类主题的诗还有很多。这些诗既是诗人隐匿情感的外化修辞,又是诗人内心宇宙的幽微告白。就此而言,字相书写内心宇宙的诗歌虽然看起来非常抽象化和私人化,但恰恰又是最具有普遍性的、能够引发读者最广泛共情的。恰如特朗斯特罗姆在《一个贝宁男人》中所写,“我来这里是为了/和一个举着灯/在我身上看到自己的人相逢”。读者最终将在字相的诗歌中与自己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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