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仲来

　　在北京师范大学数学学科发展的一百多年历史中，有戏称的老“四大金刚”，按年龄排序，依次为傅种孙、范会国、张禾瑞、蒋硕民教授。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范会国已是我国的著名数学家，他还是当年较早从海南岛走出去的留法学子，但今天很多人对他知之甚少。

　　考取“庚子赔款” 赴法留学

　　范会国，字秉钧，1899年3月17日出生，广东省文昌县文教乡（今海南省文昌市文教镇）田墩村人。他的父亲是一位经半耕半读学成的中医，母亲勤劳善良。父母自幼教育他要刻苦学习，做人要正直，道德要高尚，生活要简朴。

　　范会国自幼聪颖好学，14岁毕业于文昌模范小学。父母为了让他见见世面，培养独立生活能力，便送他到离家70多公里远的琼崖中学读书。他大约一个月回一趟家，来回步行，回校时还要背30多斤粮食。他一路走，一路背书，如《史记》《左传》《资治通鉴》以及唐诗、宋词等。在中学阶段，几年间在全班成绩中几乎都是排第一。

　　1918年秋，范会国中学毕业后任中学教师，1919年考取“庚子赔款”出国留学名额，海南仅他一人。

　　范会国于1920年2月底到达法国，先在里昂一所国立中学补习法文及一般科学，1921年7月转赴巴黎国立圣路易中学补习数理化，1922年入巴黎大学学习普通数理化，1923年至1925年转入宝建大学学习数学和化学。

　　范会国的学习成绩始终位于最优秀者之列，在选择学科进一步学习时，由于当时法国在数学研究方面居于世界领先地位，他便选择数学作为自己的研究方向。

　　1925年至1928年，范会国在里昂大学学习，先后获物理学硕士学位和数理学博士学位。他完成的《拟例外整函数和拟例外亚纯函数的研究》博士论文，受到世界著名数学家、法国科学院院士毕卡（C.E.Picard）教授的高度评价和一些欧洲同行的重视。1929年，范会国转入巴黎大学中央研究院跟随毕卡从事数学研究，还曾到比利时和瑞士等国进行学术交流和访问。

　　回国任教 创立中国数学会

　　1930年3月，范会国回国参加会议。国立中央大学数学系主任何鲁教授力挽范会国任中央大学数学系教授。由于无思想准备，范会国回国时，在法国的物品均未带回，这些物品后来委托他人寄回中国。

　　范会国执教不久，就接替何鲁任数学系主任，但与校长的教育理念不合，不久后应北平师范大学（今北京师范大学）数学系主任赵进义之邀，于1931年8月至1933年7月任该校数学系教授。

　　从1933年8月起，范会国任国立交通大学（当时中国只有国立交通大学，上海交通大学是1952年院系调整后的改称）教授，同时在私立大同大学和私立震旦大学兼课。1940-1946年任交通大学理学院院长和训导长。

　　范会国是中国数学会重要创始人之一。1934年。他和上海的几位数学教授发起组织中国数学会，向全国各大学的数学家发函联系，沟通酝酿。1935年7月，中国数学会成立大会在交通大学召开。中国数学会的成立，是中国现代数学史上的一座里程碑。上海交通大学的校史博物馆，还专门开辟专室展厅，介绍中国数学会在交通大学成立的历史。

　　在交通大学期间，范会国承担了繁重的事务，为中国数学界的学术交流和教学交流做了很多工作，还促使中国数学界和欧美同行开始交流，推荐留学生和进修人员赴国外留学。1936年，范会国还代表中国数学会在上海接待法国著名数学家阿达马（J.Hadamard）来华讲学等活动。

　　范会国在上海期间，参加了科学界的许多社会活动。他是中国科学社的社员，是该社多项事务的积极参与和策划者，长期担任主要杂志《科学》的编辑工作。该杂志是月刊，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发行时间最长，发行量最大的科技杂志之一。该杂志在上海出版，但在上海只设编辑两三人，其余分散在全国各地。因此，编辑任务、刊物出版、经费筹措等很多杂事，范会国都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中国数学会主办的普及刊物《数学杂志》的原任主编顾澄倒向并参加汪精卫伪政权，为此编委会进行了改组，范会国是改组后的第二卷编委之一。他还担任交通大学在1935年4月创办的《科学通讯》数学编委。

　　在艰难动荡的战争年代，范会国在上海为推动中国数学会的各项事业做出不少贡献。

　　回家乡办学 重返北师大

　　1949年2月，范会国应故乡的邀请回到海南，先后任私立海南大学副校长、校长。在当时国困民贫的情况下，为引进师资、筹措经费，他不遗余力。

　　1950年5月1日，海南岛解放，范会国留任海南大学校长。不久，海南大学撤销，改办海南师范学院。1951年2月至1952年7月，范会国被任命为海南师范学院（今海南师范大学）院长。1952年，在全国高校院系调整中，海南师范学院并入华南师范学院（今华南师范大学），在政务院任命范会国为华南师范学院院长的聘书下发后，范会国找到周恩来总理，坚辞华南师范学院院长的职务，选择担任海南高等师范专科学校校长，直到1953年7月。

　　范会国与王香林女士（1911年—2001年）于1932年8月5日结婚，育有一女一子。由于王香林是河北人，不习惯南方的生活，要求回北京。范会国于1953年8月回到北京师范大学数学系任教，实现他长期以来希望专心从事教学和研究工作，培养研究生的心愿。

　　范会国执教北京师范大学数学系时，还任理论力学教研室主任。他对理论力学有较深入的研究，其著作《理论力学》早在1944年便出版发行，是我国第一部关于理论力学的书籍，被许多大学作为教材使用，出版后畅销多年。

　　范会国在教学中认真负责，以座谈会、撰写文章等多种形式教育和引导学生注意学习方法，把许多时间和精力放在培养和发展学生的抽象思维能力和分析能力上，曾撰写《和同学们谈谈对数学的看法和学习数学的方法》发表在校报《师大教学》上。

　　花甲之年，范会国还招收两名研究生，其中之一的卿斯汉，曾任中国科学院信息安全技术工程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员、重大科技攻关项目首席科学家，北京大学信息安全系主任、博士生导师。

　　范会国在函数论方面造诣精深，1936年至1938年在法国的Bulletin des Sciences Mathématiques和日本的Tohoku Mathematical Journal杂志发表3篇论文。在20世纪30年代《数学杂志》《师大月刊》《科学通讯》《数学季刊》上发表了《微分方程式Canchy定理不能适用之情形》等多篇论文；1957年以后，与熊庆来、何鲁、庄圻泰等数学家发起，在北京组织函数论研究座谈会，每月一次，坚持数年，培养了该方向的不少青年人才；他对解析函数正规族基础理论，单叶函数正规族与微分方程之间建立关系等问题的深入研究，得到同仁们的一致称赞。

　　重视普及应用 深受业界敬仰

　　除了专业领域的教学和研究，范会国也很重视数学的普及和应用。

　　早在1930年代，在担任中国数学会常务理事期间，他曾组织多次普及性的数学讲座，介绍与应用有关的一些数学方法和数学普及性知识并撰写论文，如《数理学与技术》《数学与应用》等，他所在的交通大学成为数学应用活跃的场所。上海的企业家、工程师与中国科学社、中国数学会、交通大学建立了密切的合作关系。

　　范会国倡导数学为应用服务，为工业的发展解决难题；他还组织讨论应用问题，如在交通大学为减小船体在水中阻力和增加稳定性作了研究，为上海华生电扇的扇叶作了设计等，还为将微积分方程用于解决自动控制的技术问题举办过讲座。

　　1960年2月24日至3月4日，在中国数学会第二届全国代表大会期间，许多数学家都谈到范会国创建中国数学会和组织函数论研究座谈会的历程，以及他对中国数学事业所做出的重要贡献，为此还写了“致意函”：“范会国先生：在中国数学会第二届全国代表大会期间，怀念到您对我国数学事业所作的贡献，表示深切的致意。”落款的数学家有11人，分别是陈建功、江泽涵、华罗庚、李国平、吴新谋、周怀衡、田方增、王寿仁、胡世华、刘晋年、曾鼎鉌。

　　范会国于1983年6月11日在北京逝世，享年84岁。

　　范会国在北京师范大学工作时，一直关心着海南教育事业的发展，逝世前曾嘱托子女将全部私人藏书捐献给海南大学图书馆。

　　（作者系北京师范大学数学科学学院教授）

　　本版图片均为资料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