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亭亭

　　乙巳蛇年春节将至，在除夕守岁之际或新年正月初一，长辈们给晚辈发压岁钱，是我国由古至今传承了上千年的文化习俗。但是，你知道压岁钱的来历吗？

　　压岁钱的传说

　　压岁钱又称押岁钱、压祟钱、压胜钱等，相关传说众多。

　　以下是流传较广的一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作“祟”的妖怪，它平日里不见身影，只在每年除夕出来作怪。趁着除夕夜色，它偷偷潜入老百姓家中，专门去摸熟睡中孩童的脑门。据说凡是被它摸过的孩子都会头痛发热，于是乎家家户户每年除夕晚上都点着灯彻夜不睡以“守祟”，这便是守岁的由来。苏轼在《守岁》一诗中说“儿童强不睡，相守夜欢哗”，描绘的便是宋代儿童守岁的场景。

　　以钱来压“祟”源于另一个传说故事：古时候，一对夫妻老来得子，对孩子极为疼爱，除夕那天用红线串了八枚铜钱给孩子玩。晚上，孩子玩累了，就将铜钱随手放到枕边然后睡去。老两口害怕“祟”会来伤害孩子，便一直守在床边。到了半夜，“祟”趁老两口打瞌睡，便来摸孩子的头。孩子惊醒大哭，夫妻二人正不知所措之时，枕边的八枚铜钱突然滚落到地上，发出驱邪的白光，“祟”吓得慌忙逃窜，孩子因此得救。后来，这件事在乡邻间传开了，大家都认为是老两口对孩子的疼爱感动了神仙，那八枚铜钱实际是八仙所化，特地下凡来救孩子。人们便纷纷效仿，在除夕之夜用红纸包上八枚铜钱送给孩子，以求驱祟避邪，保佑孩子平平安安。因“岁”与“祟”谐音，用红纸包的八枚铜钱便成为压岁钱和红包的雏形。

　　另外，还有一种说法称压岁钱实际起源于古代的“压惊”。传说古时候有一种凶兽叫“年”，除夕夜会出来伤害人畜。于是，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守更待岁，挂春联、贴门神、燃放爆竹驱走“年”后，大人通常会准备可口食物安慰受惊的孩子，此即“压惊”的由来。随着时间的更迭，逐渐演变为以钱币来替代食物，便有了压惊钱。宋代有“压惊钱”的记载：北宋著名将领王韶的儿子南下，半路被贼人背走，于是在途中大声惊呼，后被出宫的皇室车队所救。宋神宗问明事情缘由后，便将“金犀钱”赏赐给王韶的儿子压惊。后来，王韶的儿子重新启程南下，一路平安无虞，压惊钱后来也被称为“压岁钱”。

　　压胜钱与洗儿钱

　　古时候的压岁钱最初并不是真钱，其源头可以追溯到汉代的压胜钱，又称厌胜钱。古汉语中，压和厌的语义基本相同。“厌胜”一词最早出现于《后汉书·清河孝王庆传》，其中记有“因巫言欲作蛊道祝诅，以菟为厌胜之术。”可见压胜钱最初的功用是帮助人们祈福辟邪。虽然压胜钱有些是仿钱币的形状，但并不能作为货币流通。古代铜钱的形制为外圆内方，与古人“天圆地方”的宇宙观念是契合的。古人可能认为其有逢凶化吉的神秘力量，故而将有些“压胜”的器物做成铜钱的形制，即压胜钱。压胜钱的钱面上常铸有具有吉祥寓意的吉语或图案，承载着人们美好的愿望与祝福。

　　唐代的“洗儿钱”，可能是压岁钱的前身，不过不是在新春赐钱，而是在婴儿出生的时候。唐代王建有诗云：“日高殿里有香烟，万岁声长动九天。妃子院中初降诞，内人争乞洗儿钱。”古时婴儿出生后的第三日要举行沐浴仪式，邀请亲友为婴儿祝吉，这就是“洗三”的习俗，也叫作“三朝洗儿”，亲朋赐赠给婴儿的钱即“洗儿钱”。

　　元代吴当《除夕有感》诗云：“华盖芙蓉翠倚天，高堂彩服忆长年。家人共守迎春酒，童稚争分压岁钱。”结合宋神宗赐给王韶儿子“压惊钱”的典故来看，除夕夜给孩子们发压岁钱的习俗，可能在宋元时期就有了。

　　明清时期的压胜钱最为盛行，不仅种类众多，而且制作精美，像海南省民族博物馆珍藏的清二十四福寿花钱、清“平安吉庆”花钱、清“长命富贵”花钱和清魁星点斗图花钱等都是比较常见的压胜钱，也是老百姓最喜闻乐见的题材。不过，这些压胜钱对于老百姓而言并不易得，大部分人多用普通铜钱作为压岁钱。他们大多选用一些刚铸造好的新钱或品相好的铜钱给孩子压岁，这与现在的长辈去银行取出崭新纸币给晚辈当压岁钱的习俗是一脉相承的。

　　百十钱穿彩线长

　　清代有一种岁时风俗：富有的人家用彩绳将钱穿起来，多制成鱼、龙、如意等形制，寓意“钱余（鱼）”“钱龙”，放置在床脚或赐给晚辈，谓之压岁钱。清人吴曼云有诗云“百十钱穿彩线长，分来再枕自收藏。商量爆竹谈箫价，添得娇儿一夜忙。”诗歌生动描绘了当时的压岁钱习俗，孩子们拿到压岁钱后放在枕边，当夜就商量如何用来购买爆竹和箫等玩具。

　　古时压岁钱的数目不同，寓意亦有所差别。例如，清末、民国时期送铜板常以百为数，寓意“长命百岁”；送大洋（银元）一枚，表示“一本万利”；送连号新钞票，表示“连连高升”“连连发财”。

　　民国《儿童杂事诗》有诗云：“昨夜新收压岁钱，板方一百压枕边。大街玩具商量买，先买金鱼三脚蟾。”说的就是将一百个铜板作为压岁钱放在枕边，孩子们商量着到街上买金鱼、三足金蟾等玩具。

　　“一本万利”的说法可能来自“本洋”银元，“一本”可能是一枚本洋的意思。“本洋”是旧时对流入中国的西班牙银元的俗称，这种银元从明代开始流入中国。相较于需要称量的银锭，“本洋”因币值固定，曾是清代主要货币之一。后来，“本洋”流入我国的数量减少，但民间可能仍沿用此俗，用清代龙洋和民国“袁大头”等银元代替“本洋”当作压岁钱，也是在讨“一本万利”的吉利说法。

　　古代普通人家多以铜钱或铜元作为压岁钱，大户人家发的压岁钱还有金银锞子等。《红楼梦》第五十三回中写道“正值丫头捧了一茶盘押岁锞子进来”“两府男妇小厮丫环亦按差役中下行礼毕，散押岁钱、荷包、金银锞。”其中提到的“押岁锞子”为除夕时长辈给晚辈的金银锞子（较小的金银锭），也属于“押岁钱”的范畴。

　　清代潘荣陛在《帝京岁时纪胜》一书中记载：“除夕为尊亲师长辞岁……阖家团拜，更尽分岁，散黄钱金银锞锭，亲朋友辈来辞岁者，留饮啜，答以宫制荷包，盛以金银锞饰。”看来作为压岁钱的金银锞锭不仅会散发给晚辈，有些还会送给前来辞岁拜年的亲朋友辈。

　　定安县博物馆珍藏的数十枚小银锭是银锞子。其中，不少银锭上压有戳记，这些戳记多呈长方形，以一两个文字居多，可辨识的有“金”“吉利”“仁”“昌”“政”“礼”等，大都是有吉祥寓意的文字。清代辞岁时发给晚辈和亲朋友辈作为压岁的金银锭，可能就是这种相对较小的银锭。

　　值得一提的是，压岁钱除了由长辈发给晚辈之外，亦有晚辈发给老人的，这种压岁钱所说的“岁”指的是年岁，意在期盼老人长寿延年。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习俗，给压岁钱不仅仅是给孩子或老人一些钱，其中还包含了希冀晚辈、老人平安喜乐的良好祝愿，体现了我国敬老爱幼的传统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