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佩吟

　　近日，晓剑书斋论坛第二十三期于海南师范大学龙昆南校区图书馆二楼顺利举办，著名作家韩少功以“AI时代与文学创作”为主题，从历史与现实的维度，结合自身思考，对AI时代下文学创作面临的危机进行了系统阐述。其间，孔见、钟国骏、江非、杨飞、胡彬、唐彦、黄辛力、王学振、单正平、史振卿、阮忠、林森、李宁、戎海等诸多作家、学者、媒体人一起，对“AI时代与文学创作”的论题进行深入研讨，现场各种观点尖锐碰撞，火花四溅。

　　韩少功首先从历史的进程出发，探讨人工智能创作的发展。他指出，自今年春节前DeepSeek正式发布以来，人工智能创作热度不断攀升，引发了广泛的讨论、思考与实践，成为人们热议的焦点。早在240年前，瑞士人就用发条作为动力推动机器人写作。美国贝尔实验室以及日本的相关机构也一直在进行着这方面的研究，人工智能写作已历经漫长的历程。韩少功表示，人工智能创作的发展离不开两个关键条件：一是大数据储存，二是运算的速度。由于数据储存量越来越大，运算速度越来越快，在大数据和大算力的加持下，如今的人工智能写作能力让人惊叹，语言大模型和写作的关系成为了不能忽视也无法规避的事情。其次，韩少功对当前的AI创作进行了初步评估。他认为AI写旧体诗能力尤为突出，其封闭性使其能精准仿照特定作家风格进行创作，且随着大数据储存的不断增加和运算速度的提升，AI拥有了无限的成长空间，相比之下人类脑力则显得有限得多。因此，他提出了一种担忧：未来的人工智能在经历成长后，是否能取代甚至统治人类？其三，韩少功谈到了应用场景的差异，他表示，AI在公文写作、应景文章创作以及答题等方面具有显著优势。在构思小说情节、章节大纲时，创作者可与AI互动，听取其意见以突破创作瓶颈。然而，AI在细微情感表达上仍存在不足，其创作可以被形容为“画龙不点睛”的花架子。虽然在素材收集和大体构思方面AI能够提供帮助，但完全依赖人工智能则难以达到理想效果。

　　此外，韩少功还分析了AI的长短板：一是长于化用存量，短于创作增量；二是长于公域的知识，短于个人亲历；三是长于逻辑的解析，短于综合的直觉；四是长于条理言传，短于意会。

　　关于社会红利与风险方面，韩少功提到，AI好比贴身百科全书、人类的电子器官，能为人们提供极大便利，但也会导致行业重组，使文学领域写家数量激增，大量笔杆子贬值，甚至出现两极分化现象，网盲、机盲群体可能被边缘化、受歧视。同时，版权消解、知识产权逐渐模糊等问题也日益凸显，人类认知可能变得量大而质虚，呈现虚拟化、符号化、无根化趋势。最后，韩少功还提醒大家警惕AI可能带来的人类与人工智能双退的风险。

　　韩少功发言结束后，与会作家学者依次发言，观点各异，会场气氛十分热烈，大致可分焦虑派与乐观派，学者刘家宁认为，谁使用新的餐具，谁就可以吃得更好，而AI正是那份新餐具。如今，各大科技公司都在努力推出新模型，技术一旦突破，将形成极大冲击。同时，作为图书馆馆长，他对现在人们少读经典、图书馆边缘化等问题表示了担忧。作家唐彦结合自身创作经历，谈到自己多次运用AI并加入自己创作的故事和素材进行实验的经历。他对AI是又爱又恨，声称虽然自己很勤奋地去看去读去写，但AI仅需几秒就能产出更高质量的内容，让他焦虑不已。此外，他猜测或许是当前投递给AI的感情材料还不够多，导致AI缺乏人的感情性、思想性。学者王学振也不太看好AI在文学创作领域的发展，他指出AI的语料库、数据库有限，并且缺乏判断能力，创作内容可能存在前后矛盾、情感欠缺、言外之意无法理解等问题。作家林森作为《天涯》杂志主编，他面对AI造成的困境更多，他指出，AI在古体诗词创作上表现强劲，现代诗稍弱，散文却弱很多，小说更是不行。但AI 的出现对编辑更是产生了巨大冲击，如何辨别作品的原创性，是编辑此前从未面临过的问题。作家胡彬表示，教师、律师等标准化工作最有可能被AI取代，但带有创作创意的文学，尤其是小说，最不易被取代。

　　作家孔见显然乐见AI的出现，他认为AI的资源占有量远超人类，技术整合效率惊人，但都是信息的处理，缺乏人类心灵对事物体验的感受能力。AI的出现让文学更纯粹，非文学的成分被清理出去。媒体人戎海作为新闻工作从业者，坦言AI对客观呈现助力颇大，但需甄别其创作内容是否虚假，防止不良影响。作家晓剑也对AI的发展持乐观态度，他认为AI的技术进步将超越想象。但他对人类的文学创作前景感到悲观，他认为大量的写作将降低其存在价值，因为文学需要独创性才能立足。

　　值得一提的是，学者单正平和阮忠对AI的思考似乎更为长远，单正平不断地追问，AI的本质究竟是什么？有没有主体性？AI是否有自己的困惑？是否要找人类来解决？如果有主体性，AI彼此之间会不会发生争执？阮忠显然淡定得多，他认为，虽然目前AI有诸多不足，未来是否能达到人类水平尚未可知，但其在养老等领域带来便利的同时，也可能给人类带来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