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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07月25日 星期四      报料热线:966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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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天地
甜 嫂
  ■ 弘波(海南)

  

  甜嫂的真实姓名叫郭瑞芝。“甜嫂”是三十年前,她嫁到永庆村之后,村里人给她起的。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永庆村的青年陈卫东在省会城市当兵,在他即将退伍之时,郊区一位美丽的姑娘爱上了他。她不顾家人反对,决定跟随他来到岛西永庆村。不久,他俩结婚了。卫东的父母摆了十多桌宴席,全村人都来庆贺,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婚礼的第三天,瑞芝要跟随家婆到自家承包的责任田里除草,家婆当然不让,但瑞芝执意要去,家婆只好顺着她。当瑞芝卷起裤脚走在田埂上时,她那雪白的小腿吸引了不少村民的目光。有村民说,她的腿好“新”呀!也有人说,这是城里人在乡下作秀。听到这些议论,瑞芝的家婆劝她不要下田里了,但她笑了笑就下去了。

  瑞芝从城市嫁到农村,她感到村里空气清新,民风淳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简单、和谐,农村的生活虽然清贫,但她过得很快乐。让她觉得不习惯的是每天上厕所。村里没有公厕,每天要等到夜幕降临时,她才跑到村边小树林里如厕,有时被人撞上了,十分尴尬。一天傍晚,陈卫东一家人吃完晚饭,正坐一起聊天,瑞芝微笑着说:“爹,妈,我想在咱家院子猪栏的左侧修建一个厕所。”

  “什么?你要在咱家院子建厕所?不行!不行!”家婆不同意。

  “妈,您听我把话说完嘛。”见家婆急了,瑞芝走过去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说。

  “咱祖祖辈辈拉屎都在外面,哪有在自家院子拉屎的。”家婆似乎听不进她的话。

  “妈,您让瑞芝把话说完好不好。”卫东说。

  见儿子开口,家婆说:“好,你说吧。”

  “咱们在猪栏和厕所之间挖一个化粪池,把人粪和猪粪收集在一起,然后建个沼气池,沼气用来照明、煮饭、炒菜,这样,每天就可以节省许多木材。”瑞芝说。

  “这事我听收音机里的农村节目说过,沼气池产生的沼液还可以喂猪。”没等瑞芝说完,家公开口了。

  听卫东的父亲这么一说,家婆问:“建这么个东西要花多少钱呀?”

  “厕所和冲凉房合在一块建,沼气池我过去在家里干过,花不了几个钱。”见到爹妈都松了口,瑞芝高兴地说:“如果您二老同意的话,我和卫东就抓紧筹办这事。”

  经过简单的筹划,卫东负责备砖、水泥和沙石等材料,瑞芝负责组织施工。几天之后,材料备齐了,择良辰吉日,瑞芝家的沼气池和厕所动工了。瑞芝忙前忙后,既组织指挥,又亲自动手砌沼气池,不到一星期,沼气池和厕所全都建成了。听说瑞芝在自家院子建厕所,引来不少村民的好奇和议论。有的说:“拉屎阿尿都在自家院子,不臭才怪!”“这城里人,啥怪事都想得出来!”

  面对村民的各种议论,瑞芝并不当回事。在田间地头,在村里,她碰到村里人总是微笑着先与人打招呼,当有人问及她家的厕所好不好使之类的话时,她总是回答,好得很!并热情地邀请大家到她家里参观。久而久之,不少村民主动到她家看看。半年后,开始有农户家自己建起了厕所,还请瑞芝到家里作指导。她有求必应,有时白天干活回来,晚上她还挨家挨户指导村民们建沼气池和厕所。一年后,永庆村五十多户人家,家家都建起了沼气池和厕所。这以后,村民们亲切地称呼这位从城里嫁到村里来,时常面带笑容,热心肠的媳妇为“甜嫂”。

  瑞芝嫁到永庆村不到两年,庄稼人干的农活,她都干得很麻利,甚至犁田、耙田这些在岛西农村男人干的活,她也学会了。有时天刚蒙蒙亮,她就扛着犁头到自家田里犁田了,不到两个小时,三四分地就都犁好了。这一举动,带动永庆村一带妇女也扛起犁耙干活了。瑞芝的皮肤晒得黑里透红,身板子显得更加结实了。在农村,除了会干各种农活之外,红白喜事、各种风俗习惯都要学会。瑞芝的脑瓜好使,很多东西只要她看过或经历过,哪怕只有一次,她就学会了。前不久,她家一位远房亲戚去世了,她坐在灵柩旁放声嚎啕大哭,哭出的山歌,比山比水,对仗有序,声音娓娓动听。这下子可把永庆村民全镇住了,他们不再把她当作城里人了,在他们的眼里,瑞芝懂知识、有文化,热心肠,村里遇到红白喜事,大家都请她当参谋,出主意,全村老老少少,左一个“甜嫂”,右一个“甜嫂”地叫她。

  夜幕降临了,劳作一天的村民们早早就上床休息了。瑞芝躺在床上收听收录机里播出的农村科技节目,这是她读中学时,家里专门给她买的,多少年了,她一直带在身边。她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卫东看见她睡着之后,小心翼翼地把收录机关了,并给她盖好被子,熄灯也要睡了。

  “甜嫂———甜嫂———”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俩吵醒了。

  “你先别动,我出去看看。”卫东穿好衣服去开门。

  “我家小狗仔病得很厉害,抽筋了。”女的说着。

  瑞芝初中毕业后,曾自费到卫校学习了半年的医疗护理,后来,她觉得当护士太辛苦,半途就打退堂鼓了。不久,家里的亲戚为她介绍了一位老中医,她跟他学了半年左右,懂一些常见病的防治知识。

  瑞芝来到小狗仔家,见小孩躺在床上痛苦呻吟着。瑞芝用手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然后伏下身子贴近他的胸部仔细听了听。

  “不好,可能是肺炎引起的高烧。现在关键是先退烧,然后马上送到镇卫生院。”停了片刻,她又说:“马上采大青叶、银花藤、鱼腥草来,卫东,咱家院子后面有鱼腥草,你赶快去摘来。”说完她用毛巾泡凉水扭干之后敷在孩子的额头上,先做物理降温。一会儿功夫,卫东采了一把鱼腥草回来了,瑞芝赶紧把它放在盆里洗干净,再放到土罐里煮。十分钟后,她端着一碗鱼腥草汤一口一口地喂孩子,大约半个小时,小狗仔高烧就退了。

  “赶快把孩子送往镇卫生院,不能耽误了。”瑞芝说完提着手电筒跟着小狗仔家人走了一公里多的山路来到镇卫生院。医生给小狗仔做了检查后,诊断为急性肺炎,并立即给他打了吊针。经过及时的治疗,小狗仔苏醒过来了,孩子的家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以后,村里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感冒发烧或是拉肚子什么的,都上门来找瑞芝。瑞芝是个明白人,看病吃药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只要有人来找她看病,她都劝说赶紧到镇卫生院看医生,别耽误了。

  周而复始,物换星移,一晃三十年过去了。永庆村的村民已盖起了一幢幢小洋楼,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瑞芝家也是如此。但前两年,瑞芝遭受了人生极大的痛苦和打击:丈夫患癌症离她而去,在深圳工作的大儿子因车祸身亡。几乎一夜之间,她的头发全白了,额头和脸上刻下了几道深深的皱纹。当灾难降临时,村民们没有躲避她,他们比平时更加亲近她。村民们自发地轮流到她家陪她,跟她聊天、说话,陪她度过那艰难的日日夜夜。村民们还是那样亲切地称她甜嫂———甜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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